問話的人是蘇老爺子。
蘇遠的眼皮跳的厲害,用潤物細無聲的聲音安撫著黃鼠狼:“慢點說,別著急。”
黃花菜知道小主人跟蘇遠好。
這會兒瞅著蘇遠就跟瞅著親爹娘似的,它抽抽搭搭的,手指頭還指著后頭:“死啦,死啦死啦地啦。”
它那舌頭捋不直了,直直愣愣的說著前因后果:“我小主子先死了,我們,我們孟家人知道我小主子死了以后,他們就噶一下子都死了哇。”
蘇遠的腦子嗡嗡作響,好似鉆進去無數只蜜蜂,蟄得他腦子生疼。
他抓住黃花菜的肩膀,眼眸都紅了:“你,你說什么!”
“誰死了?”
“我小主子和孟家人啊。”
這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一股子氣猛地鉆進蘇遠的胸口。
急血攻心的他噴出一口血:“宵宵,宵宵……”
蘇遠踉踉蹌蹌往外走去。
蘇家人都愣住了。
“好好的人怎么會死?”
“發生了什么事?”
蘇家大多數人都在惋惜,都在嘆氣,有的已經哭了出來。
唯有個別的幾個,于夢萍是最高興的,她在心里暢快大笑,同保護神道:聽到這個好消息了嗎?林宵宵那個小賤人死了,真是老天長眼啊。
保護神口吻依舊官方: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魂飛破滅,不要高興的太早。
于夢萍在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掃興的東西。
蘇烈哼了聲,撇撇嘴:“這人啊,過剛易折,我早就說過了,這林宵宵就是太嘚瑟了。”
“看,栽跟頭了吧。”
高凡雖然不敢吱聲,但也在心里幸災樂禍的想:看,她就是壞事干多了,不然怎會小小年紀就喪命,一定是因為傳我謠言,害我兒變黃鼠狼以后,那老天爺看不慣了,所以懲罰她。
這里面最不加以掩飾的便是蘇老夫人了,她堆滿褶皺的唇角狠狠的一揚,哼了聲:“活該,要不是她,我怎會被害成這幅樣子!她啊,這是遭報應了!”
“你給我閉嘴!”蘇老爺子惡狠狠的瞪過去:“再說這等缺德的話,我撕爛你的嘴!”
蘇老夫人撇撇嘴。
蘇家人集體去了孟家,還叫來了郎中。
孟家人有的暈厥了,有的吐血了,有的心臟疼。
而這其中最嚴重的便是孟知微和孟老兩口子,他們三個竟沒了氣息。
行之言之倆兄弟一度暈厥了好幾次。
孟兆豐更是擦掉嘴邊的血,喃喃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節哀啊。”蘇老爺子道。
蘇家人開始幫著張羅著。
像那種壽才鋪子都是十二個時辰不關門的。
天也就才蒙蒙亮的功夫,孟家的靈堂便已經布置好了,里里外外充斥著白色的喪葬氣息。
孟家人穿著白衣,腰束喪帶,頭戴白花,眼圈紅紅的看著擺在面前的一個個靈牌,哭的天崩地裂的。
孟家悲傷逆流成河,皇宮更是一團亂麻。
皇上批完奏折,聽著蘇家來人了,他差人進來。
“皇上,您……”來人是蘇遠,他紅著眼睛,沉吟片刻:“先把太醫請來吧。”
皇上皺皺眉頭:“何事這么嚴肅啊,盡管說,嗤,朕當了這么多年的皇上,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啊。”
蘇遠堅決要求皇上請太醫。
太醫抵達后,蘇遠才悲嗆的開口:“孟家……出事了。”
“安和公主去了,孟家二老和孟夫人也跟著去了……”
皇上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跌了回去,噶的一下又一下的,白眼直翻,胸膛起起伏伏,人一抽一抽的。
蘇遠大驚。
太醫一個箭步,差點扭了老腰,他直直的沖了上去,給皇上含了一枚參片。
皇上踉蹌的,艱難的抬起手:“一個,一個太醫不夠啊。”
后來幾個太醫又按摩,又掐人中,又喂藥的。
一頓操作猛如虎,終于讓皇上緩了過來。
“快,快出宮。”皇上急急出宮,得了消息的太后也跟著出宮了。
太后到了孟家,也不知怎么,總覺得感受不到死亡的氣息。
她忍不住問了一嘴:“人,當真死了?”
“真的啊。”黃花菜道。
“安和那邊沒見到人或尸體,暫時不要下定論,哀家總覺得安和公主是有大福氣的人。”
又看到整整齊齊排列的三個棺材,問:“孟家二老和安和公主母親已經放里面了?”
“是啊,就等著七日之后入土為安了。”
太后沉吟一番:“打開,哀家瞧瞧。”
不等別人說話,于夢萍這個顯眼包急急表現道:“太后鳳體尊貴,怎能看死人這么晦氣的東西。”
這話讓太后慢騰騰的轉過脖子,發髻上的鳳簪釋放出無上的尊貴。
“哀家都能看你這么晦氣的東西,怎的就不能看三具遠房親戚的尸體?”
被懟的于夢萍那張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太后都下令了,誰敢不從。
更何況,皇上也同意了。
皇上記得林宵宵說過,太后雖是宮斗高手,卻能毫無殺戮,滿身功德的避開所有災難,這說明太后有兩把刷子。
要萬一能看出什么門道呢?
厚重的棺材板被小廝們緩緩推開。
太后不怕,邁著步子走上前。
他們的確是緊閉雙眼,毫無生氣的樣子。
可在太后看來……她搖了搖頭:“不像死人,哀家的第六感很強,先把人抬出來放回到房間吧,這放在棺材里多晦氣,好人也給放壞了。”
于夢萍有些著急,不知怎么,總覺得孟家人還是在棺材里會讓她安心一些。
但太后方才訓斥了她,她不敢作聲了,只好用手肘輕碰了碰蘇老夫人。
聽聞蘇老夫人和太后曾經是手帕交,只是后來因為蘇老夫人沒能選上秀女,這才慢慢漸行漸遠的。
蘇老夫人也極其膈應孟家人,而且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說太后啊,這事就是你做的不地道了,這誰家把死人重新挖出來的啊,晦不晦氣啊,這孟家蘇家的大門正對著,一想到死人從棺材里搬了出來,我啊,就心慌的睡不著覺。”
太后轉過臉,那張尊貴雍容的臉上蕩著濃郁的譏諷,開口:“睡不著覺啊?哀家給你尋個能睡著覺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