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多話,夏津本不想跟她解釋那么多,見她忍著委屈,心中一軟,便開口哄道:“京中派了九王爺來督軍,你知道九王爺當年,差點兒就登基了,他有心機有手段,我怕元英應付不來。”
藺氏有八百個心眼,能把堂堂鎮南王哄得團團轉,雖然他后宅里有數不清的妾室美人,庶子庶女一大堆,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動搖她的地位,她憑借著一個小小的商戶庶女,卻能穩坐鎮南王妃之位……
雖然沒有朝廷的冊封,但她就是鎮南王妃,整個西南誰不知道?
但她生的兒子,卻不怎么中用,夏元英心性不穩,吃不了苦,另一個兒子年齡還小,還需要時間成長。
“朝廷的事情妾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懂,妾只管把王爺伺候舒服了,讓王爺有更多精力去應對,王爺自己拿主意就好,不用跟妾解釋。”
藺氏是一朵解語花,讓在外面吃膩了的鎮南王很受用。
藺氏心里卻沒表現出來的輕松,夏元正作為鎮南王嫡子,從小被鎮南王寄予厚望,她費了不少功夫才讓他們父子逐漸離心,讓鎮南王相信夏元正是一個會覬覦繼母的小人,將他趕出了麗都,這才多長時間,他就又被夏津召回來。
得想個法子,讓夏津徹底棄了夏元正!
越靠近麗都路越難走,只有一條官道盤旋在山崖上,怪不得朝廷當年寧愿給夏家一個爵位,也不愿意派兵攻打,麗都易守難攻,要想拿下,必須要有超過麗都至少十倍的兵力。
但那時,天下初定,百姓需要安居樂業,朝廷沒有那么多兵馬,也沒有那么大精力,國庫空虛。
打仗勞民傷財,天怒人怨,不如熄火休養生息。
遠遠瞧見城門口一支零散的隊伍前面,一個俊逸的年輕男子在等著迎接他們。
“在下鎮南王長子夏元正,見過九王爺。”
夏元正?
楚知弋掀開車簾下車,與他見禮。
連穗歲趁機打量著眼前眉目清朗英俊的男子,他就是夏暖暖的親哥哥,兩人的模樣有些相似,不過,夏元正更硬朗一些。
“見過王妃。”
“我奉父命迎九王爺入城安置,王爺王妃請隨我來。”
城門口的守衛卻攔住了楚知弋的馬車。
夏元正厲聲道:“九王爺奉旨來督軍,你們敢攔九王爺的車駕?”
看守城門的兵將并不將他放在眼里,語氣冷硬。
“大公子息怒,所有進出麗都的行人都要例行檢查,哪怕是九王爺也不例外,還請大公子不要為難末將!”
“混賬!”
夏元正知道父親不會用這種方式折辱楚知弋,但藺氏肯定會給他找麻煩。
婦人之見,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手段拿不出手嗎?
除了讓別人知道夏家小家子氣之外,并沒有任何作用。
“父王命我來迎接九王爺,可沒說要折辱九王爺,折辱朝廷欽差,誰給你的膽子?”
還沒入城,第一個下馬威就立上了,楚知弋笑了笑,嘲諷道:“原來鎮南王也不過如此,既然不讓本王入城,本王這便折返回京,稟明皇上!”
楚知弋作勢要走,守城的兵將哪里能擔得起這頂大帽子,他們想給楚知弋一個下馬威是真,想折辱他,讓他認清楚麗都是誰的地盤是真,可從來沒想過阻止欽差入城,那可是抗旨!
“王爺息怒!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夏元正怒斥道:“還不趕緊讓開!”
“是是是!”
兵將將門口的遮擋物挪開,放楚知弋的車駕入了城。
“讓王爺見笑了。”
夏元正無奈一笑,抱歉道。
“無妨。”
楚知弋理解夏元正的處境。
麗都外面的城墻依山而建,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進了麗都之后,城內繁華平坦,百姓的民居都是用石頭砌成,屋檐下掛著各種辟邪的物件,以及風干臘肉臘腸……
街上也熱鬧,各種各樣在京城沒見過的東西,有藥材,也有一些比較有特色的紀念品。
但是街上漢人居多。
連穗歲看見藥材就走不動路,她想下來逛逛,夏元正勒馬停下,主動帶著他們逛街。
“來麗都做生意的人不少,他們帶來江南的絲綢瓷器,帶來糧草,然后從麗都帶走茶葉和藥材。”
麗都山多地少,且土壤貧瘠,不適合種植糧食,但是他們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藥材和茶葉,支撐著麗都的經濟。
連穗歲蹲在一個小攤販上,各種各樣的中藥材質量確實比在京城時見到的要好。
她回頭看向楚知弋,楚知弋說他做藥材生意……
繼續往前走,夏元正給他們介紹麗都的風土人情。
“父王今日有要事不能親自前來,還請王爺與王妃不要介意,我先送你們去驛館安頓下來。”
連穗歲注意到夏元正身邊跟著一個謀士模樣的中年男人,隨行一共有三四個護衛,這位鎮南王府的大公子果然如傳言中那般不受寵……
“麻煩了!”
他們沒帶多少行李,很快就安頓下來,連穗歲對街上的藥材感興趣,跟楚知弋說了一聲,帶了兩個丫鬟跟護衛,順著來路回到剛才的集市。
夏元正陪著楚知弋,帶他去了麗都類似朝廷兵部的衙門。
麗都的兵部衙門只是一個空殼子,沒什么不能見人,衙門里坐的大多是文官,負責調度軍需,稟報軍情,雖然沒什么實權,但卻是肥差,夏元正看了一圈,發現他認識的官員都不在了,現在全部換成了藺氏的心腹。
見他領著楚知弋過去,對他們自然沒有好臉色。
夏元正不是沒有手段,只是他臨時被召回來,來不及布局,結結實實的讓楚知弋看了一場笑話。
另一邊,連穗歲蹲在地上挑揀藥材,農家人不懂藥材的珍貴性,很多藥材采摘的方法不對,她試圖跟賣藥材的農家人交談,告訴他們該怎么正確采摘,但是發現語言不通。
她說什么對方聽不懂,對方說什么她聽不懂,見她對藥材感興趣,農家人一個勁兒地給她推銷。
連穗歲嘆了口氣,算了。
她站起來看向其他攤子。
南方的姑娘普遍比較矮,她個頭高,走在人群里很扎眼。
一條長鞭從正前方襲過來,她反應迅速地往旁邊側身,長鞭卷起她掛在腰側的荷包。
此處在大街上,人很多,青影擋在她身前時,荷包已經被鞭子卷走了。
連穗歲抬頭看過去,瞧見一個模樣英俊的小公子騎在馬背上,手里正抓著她的荷包沖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