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梔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幻聽了。
傅謹臣他說什么?
他竟然說他愛她,這怎么可能?!
黎梔想,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大概便是期盼了太久的話,終于聽到。
可是,自己能感受到的竟不是開心而是滿滿的質疑和無邊的苦澀。
失去了等待的心境,他的話已無法讓她觸動。
黎梔低下頭,緩緩的掰開了男人捆在腰間的手臂。
“別開玩笑了,如果你的愛,是不停讓我受傷失望,那真是廉價的讓我不屑一顧。”
黎梔言罷,邁步朝前一步步而去,再沒回頭。
傅謹臣也沒再糾纏阻攔她。
他下頜緊繃,俊顏似結了一層冰,冰寒覆蓋才能遮掩內里的猙獰崩塌。
他看著她決絕的背影走遠,沉邃的眼眸愈發黢黑沉寂,像照不進一縷光亮。
原來鼓足勇氣說愛,卻被質疑是這種感覺。
原來,不被所愛的人相信,會讓人覺得窒息。
黎梔到民政局時,陰沉了一天的天空終于醞釀出漫天飛雪。
可能是天氣原因,民政局門口很冷清。
黎梔麻煩顏雅潔幫忙拿證件過來,顏雅潔已到了,她還給黎梔拿了厚衣服。
黎梔過來,她便忙從傭人手里接過羽絨服,給黎梔披上,又圍上圍巾。
“麻煩三嬸了,三嬸的臉……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顏雅潔臉上的掌印還在,黎梔滿含歉意。
顏雅潔拍拍她,“又不是你打的,你道什么歉。再說,若不是西洲護著我沖動了,簡小姐也不會為了救大嫂和蘇婉雪跌下去。梔梔,別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會累的。”
黎梔喉間微哽,點點頭,“那我過去了。”
“去吧。”
黎梔轉身,看向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邁巴赫。
傅謹臣的車子從她離開醫院,便一直跟著她。
但到現在,男人都沒有下車。
黎梔不確定,傅謹臣是不是在等人來給他送證件。
車窗關著,她看不到車里的男人,見那邊依舊沒動靜,黎梔只好邁步走了過去。
她敲了兩下后車窗,男人緩緩降下車窗,他側臉矜貴清雋的仿若往昔。
方才在醫院走廊,企圖挽回她的弱勢,已經被收拾的一干二凈。
黎梔覺得這才是傅謹臣,偽裝的愛,果然虛偽至極。
她站在車外,隔著風雪,看著他。
“傅總證件都準備好了嗎?”
傅謹臣凝著她,卻答非所問的道。
“那年你到傅家,也下著這樣一場雪,和此刻很像。”
黎梔蹙眉,她不耐煩跟他說這些。
她只想趕緊離婚,回醫院守著瑤瑤。
“傅總,我們現在的關系,不適合吟風弄月,麻煩快點。”
傅謹臣臉色瞬間陰郁,盯著黎梔的眼里也冷簌簌的。
他薄唇輕啟,森冷道。
“黎梔,那年,你渾身是傷,仰望著我,揪著我的褲腳求我帶你回家收留你。我把你撿回去,你就是我的!
今天便休想說走便走,我傅謹臣這里不是你的收容所,讓你來去自如!”
黎梔渾身僵住,難以置信瞪著他。
“你什么意思?!”
傅謹臣薄唇挑起,“對你,我永遠不會放手!”
黎梔倒抽一口冷氣,她攥著拳,伸手便朝男人那張無恥至極的俊顏打了過去。
可他抬手,攥住了她的細腕子。
男人用力,黎梔被迫俯身,半個身子被拽的貼在車身上。
她憤怒的雙眸灼紅,男人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黎梔,你別忘記,你大哥還在醫院里躺著,離了婚,我便沒義務再管他,更沒義務重金為他請治療團隊。”
黎梔全然沒想到,他這時候竟拿大哥威脅她。
大哥前段時間才對新的治療有了極好的反饋,顯然,傅謹臣是算準了,黎梔不會這時候放棄。
黎梔喘息著,“我可以負擔醫療團隊的錢……”
“黎梔,我缺那點錢?我不是在給你選擇!上車,跟我回去!”
“卑鄙無恥!”
她怎肯?低頭便用力的咬住了傅謹臣的手指。
她一點都沒留情,用盡了全身力氣,恨的要將他手指咬斷。
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傅謹臣卻一動未動。
男人輕嗤道:“我一向不擇手段,只是從前沒把手段用在你身上!黎梔,不想你大哥失去最后的希望,就乖乖上車!”
黎梔卻抬起頭,推開傅謹臣朝后退了好幾步。
她伸手抹掉唇角血跡,“傅謹臣,我大哥若知道你拿他來威脅我,也不會希望我因他而屈服!”
今天她勢要離婚。
大哥的事兒,回頭再求求老太太,黎梔相信老太太不會不管的。
傅謹臣沒想到她寧肯放棄她大哥的治療,都要離婚,男人眼角猩紅,指骨被捏響。
黎梔拿出手機,顫抖著手撥打出一個電話。
是她之前出售歌曲版權時合作的經紀人靜姐。
“靜姐,今天星臣集團傅總大婚,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聽說了,但是人家沒宴請媒體,聽說辦的很低調,都不知道新娘是哪位幸運的女孩呢,怎么?你有消息?”
果然,婚宴鬧成那副鬼樣子,網上半點風聲都沒有。
傅謹臣只手遮天的本事,黎梔佩服。
“我就是那個新娘,但我和傅謹臣已隱婚兩年多,今天婚禮沒辦成,我們要離婚,這可是大新聞,靜姐有相識的媒體若想要這個頭條,請他們抓緊時間過來。”
黎梔說完,不顧手機那邊已經震驚到石化的靜姐,掛了電話。
傅謹臣坐在車里,自然也將女人的這通電話聽的一清二楚。
男人臉色已陰沉的猶如被人潑了墨般。
矜貴從容的男人也終于撕破他的偽裝,拉開車門下了車。
“黎梔,你好的很!”
“傅總,我這張嘴等會兒對媒體說點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若是傅總想星臣股票大跌,想你保護的什么白小姐,蘇小姐的被打上小三小四的標簽,您盡管糾纏。”
威脅,不是只有他才會的手段。
傅謹臣看著女人決絕的模樣,心中一慟。
“呵,還真是家養的貓兒,撓人最疼!可我傅謹臣想要的也沒有得不到的!黎梔,你以為我會放任你見到媒體嗎?”
傅謹臣說著抬手,大掌按在了黎梔的后頸上。
黎梔一僵,眼底猩紅。
“傅謹臣,別逼我恨你!”
傅謹臣卻俯身,在她耳邊,“那便恨我,由愛生恨,至少證明你愛過我!你我之間,不存在陌路!”
黎梔瞳孔微震。
后頸卻在這時傳來痛感,傅謹臣不知往哪兒狠捏了下,黎梔身子一軟,往后仰倒。
暈迷前,她看到漫天的雪,還有男人似灼著烈火的眼眸。
十四年前,他是天使拯救她。
十四年后,他若惡魔囚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