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哭,更是讓宋章平夫婦二人緊張的不得了。
本已經被晚晚攙扶著坐下的宋章平再次直起身來,一臉關切的看向她。
“怎么了?可是被欺負了?”
“是誰欺負你了?同外祖父說,外祖父如今是老了,可是還拿得動槍。”
聽著外祖父如此說,陸星晚哭得更大聲了些。
夫婦二人自又忙上前哄著。
直至晚晚的哭聲漸漸的止了,他們二人才明白了晚晚的意思。
怕是晚晚覺得他們夫婦二人大限將至,舍不得罷了。
宋章平重重地將自己手中的杯盞擲于桌上,看向門外的方向也全然都是不滿。
“你母親整日里胡言亂語。”
“你瞧瞧,如今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不是好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宋章平中氣十足,絲毫沒有宋青妍所言的大限將至的意思。
蕭氏也在一旁上前,將小晚晚擁入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肩。
“前些時日,我與你外祖父的確是病了。”
“倒將你娘親嚇壞了。”
“晚晚如今也親眼所見,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好好的。”
“嗯。”陸星晚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
“外祖父和外祖母定能長命百歲。”
又同外祖父外祖母說了會兒話,瞧著他們有幾分累了,陸星晚便起身告辭。
蕭氏轉頭與宋章平對視一眼,隨即便點了點頭。
“也好,橫豎你要在家中住幾日,倒可讓你大舅母安排家宴。”
其實如今,衛煙也已不再年輕。
可偏偏這郭月韶是個有事業心的,宋家上下自是不會拘著她。
所以衛煙便又將這管家之事攬了回來。
好在如今家中事少,人也少。
倒也不必操勞過多。
隨著身后的門緩緩闔上,陸星晚方才凝固在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并未移動分毫,只靜靜地站在原地,望向自己投在青磚上的影子。
心也不斷的漂浮著。
而在陸星晚方將那門闔上的一瞬間,屋內的宋章平再也控制不住。
他臉色驟變,方才還端著茶盞的手頓時置于桌上。
隨之,喉間一聲悶響未落。
一口鮮血自他的口中溢出。
那暗紅的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下一刻,他卻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
“夫君。”
緊接著,便是外祖母那急切的聲音傳來。
她忙以自己的絲帕在為外祖父擦拭嘴角。
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幾分偏大,她便忙壓低聲音。
“夫君現下如何?”
宋章平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莫要聲張,晚晚還未曾走遠。”
門內傳來的,便是蕭氏安撫的聲音。
“今日既見了晚晚,也算了了樁心事。”
蕭氏說完這話,宋章平竟猛地咳嗽了起來。
哪怕他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卻也控制不住。
“只是晚晚這孩子......”說完這幾個字,宋章平大口的喘著粗氣,似是有幾分累了,“她這般聰慧,未必瞞得住她。”
蕭氏自是替宋章平順著氣:“夫君別急,我去請大夫來瞧瞧。”
說著這話,蕭氏便快步往外走來。
屋內的聲音,自是一字不落的傳入陸星晚的耳中。
只一瞬間,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可她也忍住了,努力不讓自己出聲。
聽到祖母的話,她也不敢耽擱分毫,便快步向院門外走去。
瞧見陸星晚跌跌撞撞的走來,一直在門外候著的裴楚彥忙迎了上去。
只是直至晚晚走近,他才瞧見晚晚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
自己可以說是自幼看著晚晚長大,從未見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心中猜測,大抵是與老侯爺夫婦二人有關系。
便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以斗篷將她整個人裹住。
“公主。”
此時兩人的距離過近,裴楚彥并不想讓晚晚覺得自己對她不敬。
陸星晚卻只是伸出手來,拽住了他的衣衫,二人快步離開了這院門處。
蕭氏推開房門時,恰巧瞧見的便只是裴楚彥那披風的一角掠過院門。
瞧見晚晚不在,她那顆懸著的心也算落回原處。
便伸手招呼著廊下的丫鬟。
“去請府醫來為老侯爺瞧瞧。”
這段時日以來,老侯爺的身子就是如此,蕭氏倒也已適應了。
橫豎如今有自己陪在他身邊,哪怕是下了黃泉路,倒也并不寂寞。
這婢女接了蕭氏的吩咐,忙快步轉身離去。
而蕭氏的目光再次轉向那院門處。
她微微嘆息一聲,又忙回到了屋內。
正如老侯爺所說,他們夫婦二人,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如今青妍和晚晚都已回到他們身邊,他們已是心滿意足。
只是不知還能否見到宋卓夫婦。
月韶是個極好的。
這些年來,她將定國公府上下打理的極為妥當,他們夫婦二人感情也算是和諧。
如今定國公府的確也無人再須她操心。
她也算是放下了一顆心。
直至行至花園中,察覺到四下無人,陸星晚才停下腳步。
而裴楚彥自也將方才蓋在陸星晚身上的斗篷收了起來。
他只一臉關切的看向陸星晚,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許久之后,終究還是陸星晚率先開了口。
“不知若是瓊華姐姐來,是否還能......”
她才不管什么人有生老病死。
瓊華姐姐既是修仙之人,她的藥讓凡人多活一陣,總是能夠的。
想到這里,她便快步向自己的院中走去。
“公主。”
裴楚彥快步跟上去,卻不知公主要做什么。
瞧著她方才那落淚的模樣,裴楚彥實在是心疼,如今更是心中慌張。
“我去給瓊華姐姐寫信。”
陸星晚腳下步伐飛快。
而裴楚彥也頓住了腳步,只望向她的背影。
瓊華姑娘的醫術深不可測。
最起碼,他游歷在外這些年來,瓊華姑娘是他見過最厲害的醫者。
或許有她在,的確是能保老侯爺夫婦二人一段時日。
因著老侯爺夫婦病重,所以哪怕衛煙準備了家宴,陸星晚也拒絕了。
她不愿意看大家為了瞞著她,而在席上強顏歡笑。
她只說自己累了,要休息片刻。
只是讓陸星晚沒料到的是,第二日晨起,她便聽身邊侍奉的說,段云依帶著她的女兒管文茵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