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胭脂鋪中傳出來的香味,茶樓中飄出來的茶香,都在她的身邊縈繞著。
透過街頭那餛飩攤騰起的白霧,陸星晚甚至瞧見了遠處的景象有幾分的模糊。
不知為何,透過這虛無的霧氣,陸星晚好似瞧見了自己少時在這街道上,與旁人嬉笑打鬧的場景。
裴楚彥并不知陸星晚要去往何處,可卻也一路追隨著她。
晚晚雖是一路欣賞著周圍的景致,時不時的,也與一旁的孩童相撞,輕輕地將他們扶起。
可是卻沒有絲毫影響到她的進程。
直至她在一家醫館面前站定。
瓊華醫館。
裴楚彥抬頭望向這醫館。
眼神中滿是詫異。
瓊華醫館?
他竟從未聽說過。
陸星晚率先邁進這醫館之中,四處打量了一圈。
一股藥香撲面而來,這前堂更是人聲鼎沸。
有衣著光鮮的婦人被丫鬟攙著,坐在屏風旁的長椅上。
也有穿著粗布短衫的漢子在柜臺前候著,似是等著在拿藥。
陸星晚的目光率先便被懸在梁間的藥鈴所吸引。
果然,這是瓊華姐姐的地盤。
這青銅藥鈴,與瓊華姐姐在玄天門藥房的藥鈴,如出一轍。
和凡間大部分的醫館還是有幾分不同。
這藥柜并不是用老榆木打造而成,反而是通體雪白,倒是瞧不清是什么材質。
陸星晚站在這堂中許久,因著忙碌,倒也并沒有人上前理會她。
她的目光便繼續在這藥房內游移著。
博古架上擺放著幾只素面木盒,而木盒內的玉色藥丸,卻最是惹眼。
這其中并沒有靈力波動,但陸星晚卻感覺到了,這是瓊華姐姐所創的駐顏丹。
既是瓊華姐姐的駐顏丹,自是和凡間的東西不同。
這東西,想來應當價格不菲。
一旁的一青年男子見陸星晚的目光落在那駐顏丹上,便忙上前行禮致歉。
“還請姑娘見諒,這駐顏丹,我們是不賣的。”
見陸星晚微微蹙眉,這男子的聲音也低了幾分。
“姑娘,這是我們瓊華醫館的規矩。”
“這駐顏丹,得需我們掌柜親自前來,得是合眼緣的人,才能賣。”
陸星晚的目光便在這青年男子的身上打量著。
這男子被陸星晚打量的有幾分不自在,便欲轉身離去。
沒想到,在他方向前行走了一步時,卻被陸星晚扣住了手腕。
“你是劉肅生?”
“姑娘怎知?”劉肅生一聽陸星晚如此說,忙停下了腳步,一臉詫異又驚奇地看向她。
可是面前這姑娘,他卻并未見過。
“你爹娘可好?”
陸星晚知曉,即使是如今到了這京城中,他們一家人仍舊習慣于從前的稱呼。
劉肅生方欲開口,卻再次被打斷了。
“主母生不出來那就罷了,又何必折磨自己?”
“日日用藥,也是辛苦。”
“倒不如主母自請下堂,也好為姨娘留個位置。”
開口說話的,好似是那姨娘身邊的一小丫鬟。
高門大院內的秘辛,從來都是最引人注意的。
眾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過去。
陸星晚下意識地望了望自己身側的裴楚彥,卻見裴楚彥的目光也已然轉向那處。
她倒不由得挑了挑眉。
想不到他們的安國公,竟也有這樣八卦的一日。
果不其然,下一刻,這小丫頭挨打了。
對面這主母身邊的丫鬟,重重的一掌打在了這小丫鬟的臉上。
這小丫鬟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面前的人,開口怒斥。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竟然敢打我!”
“平日里連你家主子都要讓著我們三分,我和你拼了!”
看得出來,這小丫鬟平日里應當也是飛揚跋扈的。
說到這里,就直接沖上去了。
裴楚彥上前一步,微微側身擋在陸星晚身前半步。
生怕這幾個不長眼的小丫鬟沖撞了她。
卻又將空間給她留出來,生怕擋住了她的視線。
哪怕一路上裴楚彥對自己都是這般仔細的照拂,可如今在此處,陸星晚卻覺得有幾分不自在了。
她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目光卻仍是看向那幾個小丫鬟的方向。
“主母也莫要太過跋扈!”
只是那姨娘的聲音卻在陸星晚的耳畔響起。
她倒沒料到,自己同這姨娘站得這般近。
下一刻,又是“啪”的一聲。
這姨娘竟是挨揍了。
陸星晚挑眉。
活該。
她從前看過不少凡間的話本。
再后來,來到大楚國之后,跟在娘親身邊,也經歷了不少。
這姨娘的做派,她自是瞧得清楚。
“若是再有下次,便不是掌嘴這般簡單了。”
這主母似是手腕都打痛了,輕輕晃動著自己的手腕。
陸星晚卻在她出聲時,猛地轉頭看向她的方向。
“夏姐姐?”
是夏文瓔。
她本就同夏文瓔姐弟二人交好,再加上夏文瓔也在宮中伴讀了幾年,陸星晚對她,自是再不熟悉不過了。
因著是稱呼夏姐姐,夏文瓔倒并沒有反應過來。
她仍是盯著面前的妾室,又示意自己身邊的丫鬟停手。
許久之后,她才反應過來,猛地轉頭看向陸星晚所在的方向:“晚晚?”
那語氣中有震驚,有驚喜,也有難以置信。
她次次進宮,都要打探一下,長公主殿下是否有來過消息。
可人人都說,長公主殿下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起初,她自也是不放棄的。
時常便會往后宮之中去走上一遭。
可時間久了,太后娘娘那邊也沒有音訊,長公主殿下更是一封信都沒有往宮中來過,她便也放棄了。
也是,晚晚自幼便是自由灑脫之人。
她能自一歲起就跟著太后娘娘上戰場,更是在外銷聲匿跡了七八年。
或許,她早已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隨即,她便猛的在陸星晚面前跪了下去。
“臣婦給長公主殿下請安。”
陸星晚忙伸出手來要去扶,心中卻有幾分的難過。
臣婦。
夏姐姐自稱,不再是臣女。
她嫁人了。
而且瞧著她與方才這女子之間的來往,怕是也所托非人。
她嘗嘗的舒了口氣,忙上前將夏文瓔扶了起來。
而她身后的妾室卻再次開了口:“主母莫不是瘋魔了?”
“人人都知,這長公主殿下遠離京城多年。”
“宮中可沒有消息傳出來,說是長公主殿下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