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厲氏的話說完,這個人到底是誰,她的名字幾乎呼之欲出。
太后倒吸一口涼氣。
她甚至想過,十幾年前死去的人,死了立馬投胎現在也有十幾歲了,她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妞妞,但妞妞剛剛滿了八歲而已。
等小姑娘及笄,皇帝已經垂垂老矣。
況且妞妞在壽康宮住了這么久,太后早就拿她當親孫女一樣寵愛著,甚至還有意給妞妞和李煊賜婚。
厲氏如今告訴太后真相,簡直是存心想讓太后為難。
“胡說八道!”太后訓斥道。
孫嬤嬤也對妞妞存了幾分疼愛,當即動手將鞭子狠狠抽在厲氏身上:“你還敢胡亂攀咬妞妞!”
厲氏被打得皮開肉綻卻不曾改口,而是直直地看著太后,說道:“太后娘娘,她一進宮,我就接二連三失勢,這些您難道都忘了嗎?”
“無論遇到多么危險的事,她都能逢兇化吉,上輩子皇帝遇虎萬分兇險,偏偏那老虎一看到皇后娘娘,變得比貍奴還要乖巧,這輩子她父親考了那么多年都不曾中秀才,收養她之后一路高歌猛進當了狀元,這難道是普通人?”
太后心底一沉,妞妞身上的奇怪,往日太后總自得于養了個福氣包小孩,此時想到這樣的可能,她只覺得不忍心。
厲氏被抽了半天,此時臉上終于露出痛快的表情來,似乎看著太后陷入兩難局面,讓她很開心。
“只要讓陛下娶了那孩子,您就能得到孫子了,您也不想江山落入旁支之手……啊!”
她蠱惑的話還沒說完,孫嬤嬤的鞭子就如雨點一樣細密落了下來。
“太后娘娘,厲氏居心不良,奴婢請求暫且將她送回慎刑司。”孫嬤嬤說道。
太后點點頭,又說道:“處置了她,不能讓她跑去跟皇帝胡言亂語。”
等到孫嬤嬤送完人折返回來,太后依舊坐在椅子上,望著不遠處的一處盆栽,半張臉都籠罩在陰影中,一時讓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娘娘,您還在想著厲氏的話嗎?”孫嬤嬤輕聲詢問道。
太后嘆息一聲,說道:“含飴弄孫,行樂膝前,這樣普通人家的樂趣,哀家卻這么多年都未曾享受過。”
孫嬤嬤說道:“厲氏所言未必是真,說不得她就是不喜歡妞妞,誠心想要害妞妞。”
太后搖了搖頭,說道:“難怪哀家看著妞妞眼熟,哀家夢里的小公主,是她的女兒,能不眼熟嗎?”
孫嬤嬤猶豫許久,才問道:“太后娘娘,您難道真的要讓妞妞……”
太后卻說道:“厲氏想要看著哀家這么做,哀家偏偏不能這么做。”
太后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知道哪怕仇人是一副為你好的模樣,提出來的建議看起來也確實是為了你好,也不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畢竟誰也不知道仇人的建議里到底藏著什么樣的坑。
“太后娘娘,那太子……”孫嬤嬤小心翼翼問道。
“你還記得之前顧家出事,我們將妞妞強行留在宮中的事嗎?”太后說道。
孫嬤嬤心下一突,當時留人,不僅鬧得妞妞自己昏迷不醒,還連累順妃肚子都不舒服起來。
“您的意思是,只能順著妞妞,不能逆著妞妞?”孫嬤嬤問道。
太后點頭,說道:“命格之事,外人不明就里,厲氏是個什么東西,靠著偷來的一星半點,居然寵冠后宮十幾年,先前犯下諸多大錯,皇帝全都原諒了她,可見這命格影響之深。”
“也許像妞妞這樣的人,來人間走一趟,天生就是享福的,若是強留,怕是后患無窮,哀家現在只盼著她能瞧得上李煊,至少能保證我李家江山。”太后說道。
“娘娘,順妃娘娘腹中也未必是個公主。”孫嬤嬤勸道。
太后敷衍地點點頭,她付出了失去孫子的代價,勉強保住了妞妞,想通了這一切,太后只覺得渾身疲憊。
妞妞絲毫不知自己差點惹上麻煩,謝行川心疼小姑娘遭罪,接連住在顧家陪了妞妞好幾天。
“哥哥,你還要回邊城嗎?能不能不回去呀?馬上就要過年了,你能不能陪我過年呀?”妞妞小嘴巴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
謝行川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次回來,是因為邊城剛剛大捷,父親忙不開身,才讓我替他回來接受封賞,等到初五就要啟程。”
至于過年,他其實也更想留在顧家身邊,只是謝家那一堆事,并不是拖延就能無視的。
妞妞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來,說道:“今天是臘月二十五,那豈不是只能留在京城十天了!”
臨近年關,衙門里陸續封筆,妞妞自從遇刺后還沒回宮上學,她這幾天在家里都快玩瘋了,實在不舍得謝行川離開。
“我回來啦!”
顧昭的聲音忽然從外頭響起來,他跟個小炮仗一樣沖了進來。
“乖寶,你有沒有想我?”
顧昭和顧晏是一起回來的,白云書院放假,嚴老大夫那邊也放顧昭回來了。
“我想了!吃到好吃的想三哥,吃到不好吃的也想三哥。”妞妞認真說道。
至于為什么不好吃的也想顧昭,當然是因為顧昭不挑食,愿意當妞妞的垃圾桶,吃掉妞妞不愛吃的東西。
顧昭很好打發,聽到這話就很高興。
顧晏溫和地對著謝行川笑了笑,哪怕他知道謝行川年紀比自己小,但謝行川如今已經比他高了一個頭,顧晏實在難以用對待弟弟的方式對待謝行川。
“謝哥哥,快,你再教教我新的槍法,我感覺我練的可好了,你看看!”顧昭試圖去拿一旁謝行川的槍。
只是剛拿到手里,就覺得沉甸甸的,壓根耍不動。
妞妞在一旁提醒道:“哥哥,謝哥哥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槍,那天翎姐姐想碰,他都不給。”
謝行川卻擺了擺手,說道:“自家人,不打緊。”
顧昭搖了搖頭:“算了,我拿根棍耍給你看。”
顧昭先前跟謝行川學了一套槍法,他如今拿著棍子耍了起來,只能說,這槍法耍出來和謝行川教的,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謝行川皺眉看他耍完槍法,被催著說看法時,支吾半天才說道:“阿昭,說起來我還要謝你。”
顧昭是一根筋的人,聽到這話立馬忘了耍槍的事,問道:“謝我什么?”
“你和妞妞送我的生辰禮物,香囊里面的藥材,在戰場上救了我一命。”謝行川說道。
謝行川在戰場上孤身探查敵情,身受重傷逃跑,靠著香囊里放置的藥材,他才撐到父親派來的援兵。
兄妹既然這才知道當時的兇險,顧昭拍著胸脯說道:“謝哥哥,既然有用,這才我再給你配幾副藥做成香囊帶回去!”
張蕓娘遠遠看到四個孩子湊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模樣就像是一家人,臉上也忍不住浮現一抹笑來,只不過想到謝家來人又心下一沉,但也不好一直將別人家的孩子留在自家。
“行川,你母親派人接你回謝家。”張蕓娘滿臉不舍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