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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靜寂。
不只是其他人,季覺也錯一瞬。
未曾想到,這位主管會如此的開誠布公一時他居然有些茫然和疑惑。
這種特么的事兒,怎么能公開來講呢?
這玩意兒雖然看著就是個活體標本,可真要上稱,那可就是白邦復國陣線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技術的鐵證!
況且,里面還有孽化變狼的詭秘和技術,真要論起價值來,季覺獅子口開的再大,那也是能賣得出價錢的。
哪里有一點拉扯都不做,直接明牌來打的。
這不送上門來給季覺抬價么?
況且,涉及到的那么多方方面面,一般來說,大家不都是私底下關上燈來蓋上被窩私相授受么?
大爺你是真不講究啊!
不,說不定呢.
就在老頭兒咧嘴大笑的時候,季覺心思電轉,瞬間就已經恍然:這老登,絕壁故意的!
有些事情,暗有暗的好,明有明的妙。
暗地里大家悄悄談攏,保密確實更好,處理起來也更妥帖。而當著所有人的面,攤開來講的話,最大的好處的就是簡單。
成與不成,一錘子買賣,省得再拉拉扯扯錨銖必較,同樣,也最省心。
哪怕是事后被帝國那邊上稱,拿到臨時仲裁委員會去,老登也是有話說的一一什么你的我的,
這是我從工匠那里買來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季覺不由得一嘆。
誰說荒墟死心眼的?
跟天元混多了,石頭都要開七竅了—
老登討厭麻煩,所以,轉手就把麻煩丟到季覺這邊來了。你占便宜你得好處,這麻煩你自己來扛,念經唱戲就一次,售后的問題自己兜著吧。
至于開價隨便吧,無所謂!
這暗示都已經給甩到季覺臉上了。
懂不懂什么叫做聯邦啊?反正買單的是安全局,又不用自己掏一毛,無非是多開幾張發票的問題而已。
短短幾個呼吸,季覺就再度微笑了起來:「還有件事,希望林老先生知曉一一此事仰賴獵指之協助和引導,獵獲非我一人所獨有。
后續倘若有所進展,我希望獵指能夠參與其中。」
「小事兒。」
林守一滿不在乎的撓著下巴的胡子茬,警了一眼安凝:「這種事兒,繞不開白鹿,你指一個獵人就行。」
季覺補充道:「以及,鑒于這玩意兒有可能涉及到禁忌技術和邪愚之染,作為工匠,為了早做預防和封鎖隱患,希望協會那邊也能夠及時同步。」
「能行,你去找。」
林守一意味深長的警了一眼季覺:「還有么?」
「還有山哥姬柳和姬雪他們出生入死,勞苦功高,不過您老明察秋毫,用不著我多嘴,大方到這個樣子,我更沒什么話可說。」
季覺提起了水銀雕像,遞了過來:「我從小受呂鎮守庇護,成了工匠之后沒少受安全局的恩惠和照顧,來了中土之后還有山哥遮風避雨。
安全局不跟我見外,那大家都是自己人,您老隨便給個三瓜倆棗,意思意思就得了。」
一時間,再一次短暫的寂靜里,林守一笑容漸漸收斂,警著季覺的樣子,忽得輕笑了一聲,半點沒客氣,從他手里接過了雕像。
「呂盈月教的不錯。」
「小聰明而已,上不了臺面,倒是捅了不少簍子,總是麻煩大家來收拾手尾,如今有機會回報一二,何樂而不為呢?」
「好,很好。」
林守一大笑起來,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叫道:「小許!」
「在呢。」許染霜抬手。
「帶小季回家里逛逛去,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用生分了。」
林守一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地縫里去,似是感慨一般輕嘆:「可算是見到回頭錢了,嘿,沒想到,老子也有占那小狐貍便宜的一天——”
什么都沒說,什么都說了。
別管季覺是什么人。
從今往后,就是自己人!
安全局的食堂里,季覺再一次端起了安全局的豬排飯,這一次,連肉都多加了兩塊,還送了四個菜。
來的時候雙手空空,走的時候車載馬拉。
還帶回來個人。
「阿非,阿非—」
季覺推門而入,「作業做完了么?留的數論教材等會兒抽查,答不上來就給我去繼續刷外墻。
「啊?」
滿頭大汗剛從生產線上回來的顏非,眼前一黑,旋即,看到季覺背后跟著的那位大姐,趕忙擦了擦汗,端茶倒水,一句不敢問,正準備走的時候,聽見了季覺的吩附:「叫阿常出來,見見客人。
這位是安全局的許處長,以后她的消息就不用預約了,直接發來給我就行。」
顏非愣了一下,旋即慌不迭的沖上樓去,一陣風一樣,扛著輪椅就下來了。
帶著茫然的弟弟。
「唔,居然是心樞么?」
許染霜端著茶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你這里倒是群英薈萃啊。」
「草臺班子而已,皮包公司,黑心作坊,上不得臺面。」季覺擺手:「都是靠大家幫襯。」
「行了,別客氣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人幾句話把老登捧得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如果不是走得快,恐怕都繃不住了。」
許染霜伸手在顏常的身上按了按,很快,就松開了手:「靈質匱乏,身體虛弱,長期營養不良,之前應該是生過很嚴重的病吧?
意識被蛀了不少,寄生蟲?還是什么靈質瘟?不過,陰差陽錯,居然能自主覺醒,倒是塊好料。
可惜,覺醒的太早,太快,肉體匱乏,反而供應不上靈魂的消耗,靈肉失調。」
「很嚴重么?」顏非緊張起來,語無倫次,顧不上自己的身份插嘴:「最近其實好很多了,之前—
「發育不良而已,別著急,補一補就好。」
許染霜要了一杯水過來,直接遞給了顏常:「喝了。」
顏常下意識的想要回頭看一眼,可又克制住了,捧起水杯來仰頭一飲而盡,緊接著,就愣在了原地,不由得面色驟變,劇烈嗆咳起來,眼淚和鼻涕不斷的涌出。
下意識的捂住嘴,卻來不及。
劇烈嘔吐。
從嘴里冒出來的,居然是花花綠綠的蠕蟲,一大串,落進了許染霜反手提起來的垃圾桶中,還在不斷的蠕動著。
原本紅潤的臉色再度蒼白下去,虛弱喘息。
好像錯覺一樣,身體輕盈了起來。
如釋重負。
「我看看,過量激素、試驗藥物,居然還有重金屬污染和輻射這小子還真是從小福大命大。」
許染霜警了一眼垃圾桶,丟到旁邊:「之前是小謝的病人吧?調養的不錯,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可惜,還是保守了一點,他一定很怕你老師去搞醫鬧后面就沒事兒了,多吃多睡,不出一周就應該能夠自由行走了。」
「謝謝,多謝大夫,多謝。」
顏非雖然搞不明白,但此刻依舊喜上眉梢。
「小問題而已,謝你們老板吧。」
許染霜笑了笑,沒再說什么,跟著季覺參觀了一下工坊之后,提著贈送的禮物揮手離去了。
桌子上,留下了兩個箱子。
「過來吧,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呢。」
季覺敲了敲箱子:「為了這點東西,我可是把行動部的倉庫給翻完了,要牢記老板的大恩大德,以后無償007加班賣身回報懂么?」
對于季覺的戲謔口吻,顏常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季先生安排總沒錯的,不嫌棄我們倆拖油瓶就好。」
「對的對的!」顏非如同人機一樣點頭重復:「俺也一樣。」
看得季覺氣兒不打一處來。
白給你讀了那么多書,連馬屁都不會拍!
哎,理工科.——·
他搖了搖頭,打開了第一個箱子,推過去,「這個,是給阿非你的。」
箱子里,火色的結晶溫潤如琥珀,內部閃爍著一陣陣焰光,無休升騰,流轉不斷,時而有一縷閃光進發,鋒銳伶俐,攝人心魄。
窮搜了中土行動部的諸多珍藏之后,從其中所找出的寶物。
上善余燼之傳承一一矩陣·赤砧!
昔日季覺在泉城的時候,還跟同樣傳承的幽邃工匠交手,最后靠著解離術險勝,對方對武器的使用和對靈質的質變和催化,他至今印象深刻。
而這一具矩陣,干脆就是當年林守一和保密局開片的時候,活捉了一個帝國工匠之后,讓安全局的工匠直接抽出來的。
究其起源,應該是從天人之矩陣中剝離分裂出的第一代,底蘊深厚,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品。
顏非一時錯愣,茫然。
「啊?」
他欲言又止,季覺揮了揮手,示意他有話直說,坑坑巴巴的半天之后,看了一眼季覺:「我覺得,您的非攻,應該比這個強的多吧」
季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勾手讓他湊過來一點之后,直接給了他一個大脖梗子:「讓你刮個研,你能刮的跟狗啃一樣,你還指望非攻呢?
非攻?你用的明白么!」
誠然,非攻這種圣賢傳承,品質上肯定比這一具赤砧優越不知道多少,可非攻真要天下無敵,
那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傳承和流派?
要知道,不是最貴最稀有的就一定好,但具體到個人,最合適的,一定最好!
非攻這種控制力拉滿,上限高的要命的矩陣,同樣具備著缺點一一忽略掉諸多苛刻要求之外,
它的下限同樣也低的要命。
偏偏,自主覺醒了‘激化」這種能力的顏非,最不擅長的,就是控制,什么東西到了他的手里,都難以平穩的進行轉變和醞釀。
非攻落在他手里,那就是互相耽擱,彼此肘,一輩子都難受完了。
最匹配的,反而就是赤砧這樣傳承激變的類型赤砧的精髓就在于,激發一切靈質和物質反應過程,榨取素材的所有潛力和可能,要么大成,
要么大敗。
而在使用工具的時候,則爆發式的超頻,發揮出百分之二百和三百的效果來。
簡單來說,就是爆炸!
專注熵系的赤砧工匠,那就是輸出拉爆。
造更猛的炸藥,搞最大的煙花!
和顏非這個家伙,根本就是天造地設。
況且,就算矩陣不同,可煉金術的理論和研修同樣是共通的。
不論是水銀的流體煉金術還是季覺增補的三相,乃至老師的靈質練成,兼元的孽化煉金術和葉氏九型,都是普適范圍極廣的類型,不存在你用了什么矩陣之后就學不了。
隨便一樣就夠他練一輩子了。
頂多是使用起來的偏向性有所不同。
聽完季覺的解說之后,顏非頓時傻樂著抱起赤砧來不撒手了。
而季覺的視線,看向了顏常。
少年淺笑著,安靜等待。
「應該多少猜到一點了吧?」季覺問道。
「聽您的安排。」
顏常克制著緊張和期待,嘴角忍不住勾起,這種時候,終于有點像個小孩子了。
「行吧,那就不賣關子了,這個是你的。」
季覺打開了箱子,輕嘆了一聲:「其實,還有其他更好的,但我為你選的,是最難的,希望你將來不要怪我。」
包容了心樞和升變兩系的復合矩陣,以艱深和奧妙而著稱,在中土行動處里吃灰了九十多年的傳承。
勘破虛妄、了卻煩憂、斷盡迷惑癡愚顛倒夢想。
無明。
無明其意,本身就是癡愚和迷惑的代稱,在混沌時代之前的典籍中,它被視為妄愚味之源一切生靈執迷不悟的惡根與源頭。
選擇了這一條道路,就注定了自己的本性永遠斗爭,一次次的勘破欲望和執念,跨越四十二階第次,一直到成就圓滿。
真要說的話,它的起源,和無漏寺都脫不開干系,和大孽多少都有點關聯,成就之難,更不必提。
而且,它并不擅長挑起別人心中的欲念,也無法將別人當做傀和玩偶去操控,反而是要以自身之領悟,為他人解決心中的苦痛和執迷。
非常不心樞,也注定和為所欲為的人生無緣。
實際上,安全局的儲存里,還有更為簡單的思玄和靈臺,但那真的更簡單么?
心樞本來就一條遍布崎嶇和坎坷的路,選擇了這條路之后,最大的敵人,反而就是自身的欲望和恐懼。
無法掌控自身,反而被欲望和恐懼反過來吞噬的人,已經太多了。
而對于一個從小生長在泥坑里,遭受了無數折磨和痛苦的少年而言,稍有差池,簡直就是一條墮向漩渦的直通車。
「心樞雖然名聲很惡劣,但并不可恥,也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鬼崇。那些個所有人都害怕忌憚或者羨慕的東西,反而才是最不值一提。
你愿意交給我安排,可我希望的未必是你所想要的未來。」
季覺一聲輕嘆,松開了按在箱子上的手:「你比你哥哥成熟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夠仔細考慮,
即便是不愿意也無所謂,我可以幫你換其他的。
但不論最后選擇了什么,我希望,你們都不要變成那些將曾經的你們推入泥潭里的怪物,希望你們都能夠成為有所作為的人。
顏常沉默著。
漫長的寂靜里,他并沒有看他面前的箱子,反而看向了季覺,滿懷著鄭重和認真:「季先生覺得,我這樣的人,也能夠有所作為嗎?」
「當然啊。」
季覺斷然點頭,理所當然的告訴他、告訴他們:「我相信,你們都能夠成為有所作為的人。
即便是沒有我也一樣,唯獨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于是,顏常就笑起來了,再不猶豫。
「如果您覺得這樣更好的話,那我就愿意,因為您比我還要相信我自己。」
少年捧起了面前的箱子來,珍而重之:「如果將來能夠成為像是您一樣的人的話,再苦再難,
我也愿意。」
「我,我也一樣!」
顏非激動的舉起了手來。
成功的贏得了季覺欣慰的笑容,還有新的數論考題,進階機械化涉及原理和煉金術四部淺析.
說的好,那就給我上學吧,小鬼!
先學明白了再說!
還沒到當天晚上,下午四點,來自太一之環工匠協會的專員就已經站到了聯邦駐軍基地的大門前面。
百目巨人工坊的監造,專長生命學、橫跨余燼與渦系的大師工匠艾格努,端詳著季覺的模樣。
三米有余的身軀宛如巨人一般,可靈活之處卻詭異的不可思議,仿佛沒有骨頭一般。實在是讓人懷疑皮囊之下包裹的究竟是什么。
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宛如面具。
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季先生?」
他或者她,端詳著季覺的樣子,滿懷著贊許:「實在是年少有為啊,上次工匠考試的時候,我家的小鬼,可是在你手里吃了不少虧,至今念念不忘呢。」
「啊這—」
季覺下意識的想要分辯:那都是樓封干的,和自己無關!
不過,艾格努大師巨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話鋒一轉:「這次協會承你的情,干得好。」
豈止是承情,古斯塔夫嘴上沒說什么,私底下恐怕臉都笑歪了。
不愧是自己欽點的首席!
什么叫心系協會、工匠表率啊!
這年頭,不吃獨食的工匠,打著燈籠都難找,更別提稍微有了機會就惦念著協會,拉著大家一起進步了。
雖然是多半有可能是禁忌技術,但不妨礙大家了解原理,去除糟粕嘛!真要有什么嶄新突破的話,那不又是一個風口和新領域?
拜托,這可是大變活狼啊!
誰不眼饞?!
這么珍貴的標本在前面,還能想起來拉著協會一起入場,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大公無私啊!
心里就沒有自己!
原本大家還對潮聲的出身有所微詞,但沒想到,這季覺,如此的令人歡喜實不相瞞,這一次發給他的那一筆貢獻點,上面的零,都是古斯塔夫閉著眼按的!
尤其是這一次作為代表的艾格努,可是協會內部評審組的老牌成員了,此刻怎么看季覺怎么滿意。
小子,你第二條金綬穩了,我說的!
「等會記得跟著我,和我一起進。」
艾格努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寫著協會代表的牌子,拍在了他的手里,「解剖環節,你來做我的助手。」
季覺掛上了胸牌,微笑著跟在了后面。
細水長流的買賣,果然好處無窮啊··
扯著協會的虎皮,成功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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