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就好像有一天你好好的坐在自己家里吃著火鍋唱著歌,忽然手下就尖叫著跑進來告訴你,不好了,洞外面有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打進來了!
不是,這合理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因為沒道理的啊!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不講道理,唯獨天元不可能不講——哪怕是跟別人不講道理,你總要說服自己的。
宰割中土的定局已經成型二百年了,細水長流的日子大家都過慣了。
對于聯邦和帝國而言,目前手頭的進項,可以預計的預期利益以及發起戰爭所需要面對的風險,就已經注定了——現階段,雙方不可能打起來!
范昀自作主張?
那更不可能了。
那老烏龜,等這一天都等了這么多年,難道這么沉不住氣?擅自挑起戰爭的后果,他擔得起么?!
別說什么狗急跳墻,那老東西最不會的就是狗急跳墻,也絕對沒有意氣用事過那么一點。別說些許誤會,就算是自己把他親爹殺了掛墻頭,他也不會皺半下眉頭。
不宣之戰的鍋,他絕對不會背。
那么,那就可以確定了,不是聯邦。
難道是國內?
那更不對了,如今陛下垂危,大都里,新一批的受選者彼此之間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誰都必須要拉攏自己,怎么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什么背刺?
可不是聯邦,也不是帝國,又是哪里?
白邦復國陣線?
猜測浮現的瞬間,他就被逗笑了,那幫土雞瓦狗,扯了那么多年的復國,到現在也只是地方割據的武裝,又有什么膽子來自尋死路?
還是說紅邦瘋了?石邦失控了?
不論如何,都無關大局。
不論是誰在背后搞鬼,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亂下去了!
從速從嚴,予以鎮壓,絕對不能自亂陣腳。
只要自己出面的話……
等等!
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動作僵硬在原地,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惡寒。
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消失無蹤,再次出現,已經來到了整個基地最深處的地堡工事之中,層層防衛之下。
毫不猶豫的,啟動了整個基地的控制系統,天元之律驟然升起,覆蓋了整個基地,接管了所有,嚴陣以待,守備森嚴。
將一切都納入了掌控之中!
再緊接著,風暴驟起,擴散,籠罩了千里荒野,強行驅散了一切靈質現象,凈空荒原。緊接著,所有的導彈發射臺全部啟動,進入了等待激發的狀態。
風聲鶴唳,杯弓蛇影。
重重警備和保衛之中,帕薩雷拉已經汗流浹背!
就在覺察到,如今的動亂只需要自己親自出面,就能夠輕而易舉壓下的瞬間,他終于發現到了不對。
倘若,假如,也許,可能,萬一……
哪怕萬萬分之一!
——對方的目的,就是讓自己出面呢?
只需要自己站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兩句話,就足以壓下一切混亂和波瀾,可代價呢?
代價又是什么?
一顆萬里而來、鉆入自己眉心的子彈么?!
好熟悉啊,太熟悉了!
這一套流程,怎么看怎么都覺得眼熟——先是故布疑陣、聲東擊西,令對手自然而然的產生調動時,忽然之間出現意外和混亂,而當層層保衛之中的主事者露面進行調停或者施壓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腦袋就忽然爆了!
還能不熟么。
上一個邊境公爵就特么是這么死的!
皇帝現在還躺在ICU里看著你呢!
尤其是當他毫不猶豫的使用了自己隨身的以太造物,窮究一切因果,都找不到有人在針對自己的結果時。
石心感受不到惡意,命書上自己的意識一切如常,升變靈的預見里卻一片模糊。
就好像在黑暗里忽然發射出了一顆照明彈,照亮了空空蕩蕩的周圍時,而空白之中,那些無法偵測的詭異黑暗和盲區,就變得越發顯眼!
沒有答案,可沒有答案,就已經是最直白的答案了。
還特么用想么?
帕薩雷拉已經開始流汗了:看看這標志性的風格吧,家人們!
能費這么大的陣仗和功夫,切斷了所有的線索和因果來搞自己的,還能是誰?
溝槽的,涅槃殺過來了!
一瞬的寂靜里,帕薩雷拉回眸,向著地堡之中就位的機要人員發布命令:“傳達整個基地,所有人,回歸崗位,不得生亂。
所有憲兵配發實彈,違禁者可直接射殺。即刻起,整個基地進入戰爭狀態,發布七級警報!”
短暫的錯愕之中,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敬禮遵命。
動作稍有差池和遲緩的副官就已經被帕薩雷拉的眼眸盯死了,驚恐流汗,說不出話來,直到帕薩雷拉終于確認了身份之后,收回了視線。
事到如今,唯有嚴陣以待,絕不能自亂陣腳。
七級警報一旦發出,帝國樞密院收到之后,半個小時之內,就將有天人前來援助,到時候局面自然迎刃而解。
到現在為止,幕后的人都沒有露面,又何必自亂陣腳?
不論是否背后是涅槃在搗鬼,以不變,應萬變。
天元之序的覆蓋之下,絕無差池之由!
克制,忍耐,穩住!
只要不動,就絕對不輸!
而就在基地的核心外圍,天元的封鎖之下,一個不屬于這里的陰影,悄然擦過了戒備森嚴的守備,順著人群,去往了目的地。
可以預見,在強力的彈壓之下,整個基地都將迅速的恢復了秩序,遺憾的是就在這之前——一臺臺尚未能切斷外部通信的手機,竟然都開始劇烈的閃爍了起來,震動不休。
中土新聞軟件的彈窗消息。
接起手機的人愣了一下,旋即,面色驟變。
“陛下駕崩了?!”
“放尼瑪的屁,說什么呢!”
“真的,不信你快看……我剛剛收到的消息。”
“不好了,聯邦宣戰了!”
“白邦出現未知的污染泄露……”
“天災又來了!”
“瘋了嗎?!都給我把手機放下——”
嘈雜彷徨的聲音里,海量聳人聽聞的消息從各處服務器中爆發,仿佛暴雨一樣,接連不斷的襲來。
森嚴的規則之下,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說不出話,卻又不敢說什么。
哪怕直到現在,經歷了十分鐘之前的那一場爆炸,都沒有人能夠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每個人都在本能的尋找原因,卻又找不到。
令行禁止的表象之下,思考和意識已經在接連不斷的刺激之下陷入了茫然,甚至宕機。
更遠處,槍聲響起!
是基地外圍的崗哨在接到命令之后,毫不猶豫的向著空地開槍,驅離了基地外圍的人群。
遠方,爆炸的輸油管道上,濃煙滾滾,海量燃素蒸發,彌漫在空氣之中,接連不斷的掀起爆炸。
而就在一陣陣刺耳的警報聲中,大量無人機已經釋放而出,猩紅的眼睛俯瞰著每一個膽敢靠近的人影。
天元轄制,整個基地都已經化為了鐵桶。
天穹之上,一座座龐大的飛空艇投下了猙獰的陰影,一架架偵察機和戰斗機還在接連不斷從停機坪上升起。
快反部隊已經整裝待發,九十一具動力裝甲預熱完成,隨時可以出發。
到現在,敵人還沒有出現,整個基地就像是應激的巨人一樣,從夢中驚醒,拔出了武器,隨時準備著和人生死相搏
可敵人呢?
敵人又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誰是敵人?
塔城另一頭,近海港,聯邦駐軍基地一臉懵逼:啊?我嗎?
不是,哥們,你瘋了嗎!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范昀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了,劈頭蓋臉的質問:“老狗,你在攪什么?
中城電話馬上就打過來了,你最好爽快點,要打就發個導彈過來,今天我就送你去見你的先皇!”
“正常演習而已,帝國內務,無需向你們解釋。”帕薩雷拉克制著情緒,平靜回答:“希望聯邦進行克制,不要引發摩擦。”
“克制?你來教教我什么是克制?”范昀勃然大怒:“七級警報都拉響了,威懾機制都啟動了,你告訴我你是演習?”
威懾機制?
帕薩雷拉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辯解,可旋即,終于覺察到哪里不對。
自己只是啟動了七級警報而已,可威懾機制又是怎么回事兒?
等等,一百多年前,冷戰時的老規矩,怎么忽然之間翻臉上了?
就在聯邦和帝國最為針鋒相對的時候,雙方的熱戰一觸即發,彼時的雙方陳兵列馬,已經做好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戰準備。
在狀況最危險的時候,一旦有一處七級警報拉響,各個軍事基地中,必然會有一架滿載的轟炸機隨時待命,準備升空,奔赴前線或者是對敵方要害進行第一時間的空襲。
最危險的時候,甚至部分重點轟炸機的編號,都被登記為復仇,旨在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第一時間對敵人進行報復。
哪怕到現在,這個慣例依舊在延續著,只不過相安無事一百多年之后,幾乎已經變成了個純粹的樣子流程,只是在機庫里隨時待命而已。
況且,即便是威懾機制,又怎么可能在沒有自己命令的狀況下升空呢?
那一瞬間,帕薩雷拉如遭雷擊,掛斷了電話,回頭怒吼:
“誰允許威懾機制啟動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