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顆黑珠子從上方丟下來,撞擊在墻壁上,順著樓梯朝下跳,然后就炸開了煙霧。端木使用過這樣的煙霧彈,不過他是參考了東瀛忍術中的煙霧彈再進行改良,一顆更比幾顆強。這里是密閉空間,八顆煙霧彈一炸開,大量的白煙充斥現場,崔建陷入了目不能視物的局面。
而今最好的辦法是后撤,在煙霧彌漫之前撤到電梯過道,撤到住戶門口,撤到電梯內。不過這樣一來,寒刃就能通過樓道。最優解是撤到電梯內,操控電梯到二樓,在二樓重新布控,但變數將大大增加,甚至不排除寒刃能先一步帶著葉嵐通過二樓。此外,靚女的出血量極大,有可能已經破壞了電梯電路運行。
崔建后退幾步,退進電梯過道,人靠著墻壁,雙手握槍對著前方,閉上眼睛仔細傾聽聲音。
現場很安靜,如同時間停止。
突然一聲水聲傳來,崔建立刻扣下扳機,當即清空彈匣。
水不是水,而是崔建的血。如果寒刃不理會崔建,選擇帶著葉嵐從樓道逃離,那他就不會踏上鮮血。如果寒刃要殺崔建,必然不會背負葉嵐,必然要經過連接門,必然會踩踏地上的鮮血。
換上彈匣,崔建后退,左手伸在前,右手拿槍后縮,這樣一來,即使自己在煙霧中遭遇襲擊,也能扣下扳機。
等待片刻,崔建摸出手機撥打李然電話
李然:“三分鐘。”
崔建:“我流血了,但不想留下DNA。”
李然沉默兩秒,道:“你的DNA進入過任何資料庫嗎?”
崔建:“沒有。”
李然:“好,我來搞定。”
崔建:“六樓,走樓梯。”
李然:“明白。”
崔建收起電話,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在電梯內襲擊自己的是寒刃,而不是寒刃的徒弟,崔建自認為今天要交代在這里。從殺手角度來看,寒刃超強,只要被靠近,不死也殘。但從綁架犯角度來看,寒刃就不行了,被自己攔住之后,只能舍棄長處與自己的手槍搏命。
李然和丟丟第一時間到達現場,他們到達時,外面傳來了警笛聲。李然拿出一條棉褲給崔建傷腿套上,抱著崔建下樓,塞進汽車,送往醫院。丟丟檢查被放在七樓樓道的葉嵐生命體征后,看現場大量的鮮血頭疼不已,她明白不可能從現場處理崔建的DNA,只能對采集的血液樣本動手腳。
相對于處理順著電梯流到到處的崔建鮮血,直接搞定DNA檢驗員要更加輕松。如果崔建此前的DNA被采集過,在檢驗過程中有可能會被匹配。崔建沒有被采集過DNA,只要檢驗員隨便換一個人DNA即可,甚至可以不寫崔建的名字。只要在DNA進入官方資料庫之前下手即可。
崔建身體狀況挺好,意識也清楚,在車上和李然調侃:“我也是在不久前學會的公主抱。”
李然邊開車邊道:“難怪是單身狗,母胎單身吧?”
“呵呵。”崔建笑了笑。
李然:“既然發現了端倪,為什么不提前聯系我呢?”
崔建:“因為沒理由,DNA什么的都匹配了,我和你說:我直覺死者不是寒刃,你信嗎?”
李然:“除了直覺,還有其他原因呢?”
崔建想了一會:“我認為寒刃這樣的人不應該會綁架面館工作人員和戰警對抗。”
李然同意:“沒錯,要么投降,要么自殺,臨時起意挾持人質這個選擇實在太低級。”
兩人一路聊到了醫院,直到送進搶救室麻醉后,崔建才慢慢失去意識。
蘇醒時已是白天,端木坐在椅子上,雙腳放在病床邊的床頭柜上,悠哉的看手機。聽見動靜,側頭看了崔建一眼,超級不滿:“伱竟然吃獨食。”
崔建無語,道:“不應該關心問候兩句嗎?”
“關心什么,又死不了。”端木問:“要吃東西嗎?”
崔建:“要。”
端木拿手機點外賣:“清淡點,給你點一碗白粥。我自己隨便吃點燒烤好了。”
崔建:“幼稚。”
端木正色道:“不要小看一碗白粥,那可是能給你帶來家的感覺。”
崔建:“神經病。”
端木:“話說,你是不是有其他情報來源?”
崔建:“什么意思?”
端木:“你怎么就認定寒刃沒死,此前是寒刃布局呢?”
崔建不答反問:“為什么此前寒刃沒死?”
端木回答:“寒刃算到了死者DNA一定會送到葉家名下的私立醫院進行檢測,并且一定會由兩名最有經驗的醫生負責,他帶走了兩名醫生的一位孫子和一位兒子。醫生用寒刃給的樣本替換了要檢測的樣本。”
端木:“寒刃同時也知道,警方那邊還會對自己進行DNA檢測,由于已經有葉家做檢測,警方那邊就不用加急,三到五天左右正常出報告即可。寒刃發現了你在跟蹤葉嵐,昨天算不上是一個好的出手時間,只不過被逼無奈才兵行險招。”
端木:“你不問寒刃死了嗎?”
崔建:“死了,他沒死,我就得死。”
端木道:“恭喜你,答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以我對你的了解,你通常不會深入干涉葉嵐的安全。為什么這次連續盯梢跟蹤了葉嵐兩天呢?”
崔建:“因為她是我老板,送我手表,還送我支票。”還有一個原因,崔建很不喜歡退出七殺的寒刃。這么多年來,不少人申請退出七殺,他們的理由基本上都是實話。在這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因為貪慕金錢和權力而退出七殺。最多的理由是家人,主要指的是愛人,想和愛人組建一個家庭。
端木:“你不問葉嵐情況?”
崔建:“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沒事。”
端木笑:“我和葉嵐又不熟,你怎么從我表現看出她的死活?”
崔建道:“葉嵐死了,安保公司所有人都會被調查,你又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我身邊應該是警察才對。”
端木收起了笑容,側頭認真看崔建一會:“你不是真傻,你只是不想動腦子。”
崔建怒:“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兩人聊了一會,外賣送到。崔建這才打量病房,是一間單獨病房,并非VIP病房,否則應該由護士接手外賣送進病房,而不是外賣小哥直接進病房。也對,葉家都在關心葉嵐的情況,抽不出時間關照自己。
崔建不知道的是,端木另有所想,他原本受葉溫委托保護葉嵐抓捕寒刃。中間受寒刃欺騙,結束了委托。但是端木想要功勞,只要拿到這次功勞,一個月后,尼莫執行隊就是自己的。
這也是端木請纓陪護的原因,否則他哪會這么閑,湊近點崔建:“喂,和你商量件事。”
崔建聽這語氣再看端木,發現端木和財神爺眉宇有幾分相似。
端木:“把口供稍微改改,就說是在我的領導指揮下,你才完成了保護葉嵐的工作。你接的余明委托,其實是我請余明發的……”
崔建聽完,疑問:“有什么意義嗎?李然,葉嵐他們都知道是我做的。”
端木:“10萬美元。”談意義不如談美元。
崔建立刻還價:“30億韓元。”全額房貸,梭哈,成則為人,敗則降價。
端木數指頭換算一會,草!200萬美元。端木:“30萬美元。”
崔建換算一會:“200萬美元。”
端木:“當我沒說。”
“隨便你。”崔建不知道端木為什么要攬功勞,以此前他對端木的了解,這貨為了達到目的,一直視金錢如糞土。觀察端木的表情,崔建覺得改口供對端木有利益,但利益不大。否則端木不會在乎兩百萬。
閑聊了幾句,崔建見端木似乎真不在意,突然道:“幫我還一半房貸,也就是15億韓元。我現在月供近兩千萬,實在扛不動。”
端木搖頭:“我有錢,但不是傻子。”
崔建見端木態度有所松動,放下架子,道:“大哥,你就說我對你怎么樣吧?”
端木想了一會:“湊合吧。”
崔建道:“以后你有項目需要我,我呼之即來。”
端木繼續猶豫,見到崔建眼神有變化,于是立刻無奈道:“好吧,你要記得自己的承諾。”這兩筆腦子快轉過彎來了,險些壞事。
這次崔建被端木坑了,事后崔建將這情況歸咎于自己剛從麻醉中蘇醒不久,腦子沒運轉起來的緣故。
吃過午飯,辦完事情,端木自然不會真心陪護,擺手走人。崔建的傷勢不算嚴重,身體素質強,在醫院住上一周即可痊愈。或者明天就可以出院,定時回來換藥即可。
下午,丟丟、李然、朱真真、時風全來探病。時風說自己之所以來是想到上次自己受傷,被崔建欺負的事,交談幾句后時風熄了心思,即使崔建斷了雙腿,自己恐怕打不過他。
時風是晚飯前來了,聊了一會后鬼鬼祟祟的關門,四處查看,湊到崔建身邊:“崔哥,幫我拿個主意吧,艾莉想弄死我。”
崔建:“不信。”
時風急道:“真的,在梅花島慘案之前,她就給我單獨發任務,讓我和南宮入侵盜取資料。對方有幾個大人物,秦海集團,楚河集團老板都在其中。這些人黑白通吃,雖然比不上三大財閥,但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崔建:“秦海和楚河兩個集團似乎和李嫡有關聯。”
時風點頭:“沒錯,秦海集團老板名叫秦海,是李嫡的發小和狗腿,在大學時一起創業。在李嫡幫助下,25歲成立秦海公司,30歲成立秦海集團,并且在同年上市。楚河是李嫡的表弟,最熱心投資日總會、高爾夫球俱樂部之類的場所,利用李嫡的交際圈拓展了大量優質資源。有消息說,楚河手下有一支娘子軍,專門竊取商業機密和名人隱私。”
時風:“如果楚河知道我去過他書房,還拷貝了他電腦資料,肯定得把我沉海。艾莉絕對護不住我。”
崔建:“你找我是因為我是保鏢?”
時風習慣性左右看了看:“崔哥,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真正信任的人。我想把一些東西放在你這里,只用于保命,絕對不拿來搞事。”
時風這番話說的很懇切,他和艾莉來韓城已經大半年,一直在熟悉韓城,日常接點保鏢單子,始終不明白為什么艾莉要把自己從法國拐來韓城。如今他知道,這大半年是在洗自己身份,然后讓自己去做作死的事。
前天晚上,他繞過安保系統,潛入楚河的別墅,鉆進楚河的書房,再進入楚河的密室。密室內只有兩臺電腦,沒有聯網,里面儲存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不堪入目的秘密。輕者入軌,重者殺人。
最大的秘密:楚河可能是殺手團伙春雀在東亞的工人。之所以說工人,是因為時風不知道楚河的職位如何定義。在秘密中,楚河旗下的私人偵探社提供某人的信息情報,不出幾日,某人就死在春雀手上。時風根據部分信息推測,楚河與秦海有合作關系,他利用秦海的海運公司走私武器。
這些走私武器都被存放在一個代號墓園的軍火庫中,至于是拿來賣,或者是提供給春雀,亦或者只是想收藏,暫時還不清楚。
艾莉拿到材料后,要求時風對秦海下手,秦海比楚河更難對付,秦家有自己的安保系統。時風琢磨許久想到了崔建。有一句話沒說錯,崔建是他認為這世界上最可以信任的人,雖然也不怎么值得信任。
崔建一口否決:“我只想好好活著,不想知道這些事。”
時風:“我們朋友一場。”
崔建:“你也知道朋友一場,為什么逮著朋友禍禍?時風,給你個建議,你不應該找你信任的人,而是應該找有共同利益的人。”
時風問:“誰和我有共同利益?”
崔建一攤手:“我不知道,你該走了。”萬一你被跟蹤,呆太久自己就會被懷疑。崔建從沒把時風當朋友,時風亦是如此。最重要原因,崔建有主業,也有副業,實在不想參與到這些事情中。此外,他不覺得秦海和楚河有什么不對,到處都有這樣的人,秦海和楚河的存在和市場有關,和他們的品行關系不大。再說,這種事本就應該由警察管,退一步說也是由權貴們內部處理,什么時候輪到自己這個房奴來操心。
至于時風被艾莉逼迫,你要沒干壞事,人家能逼你?退一萬步,看時風賊眉鼠眼,年紀輕輕卻有一股江湖味的樣子,也不是隨便被拿捏的人。
時風還想說什么,崔建揮手逐客:“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