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崗，快點快點！”
“來啦！”
綠樹成蔭的甬路上，穿著一條白裙子的楊崗莉小碎步追上前面的李玲玉，肩并肩一起走，引得職工們紛紛注目，各種小聲蛐蛐。
“他們在說什么呀？什么大甜，小甜？”楊崗莉道。
“大甜是我，小甜是你，給我們取的外號，不用理他們！”
“哦，這樣啊……”
楊崗莉點點頭，隨即又道：“不對不對！怎么能這么叫，我跟你怎么比呢？玉姐你是大明星，我還沒出道呢。”
“誰不是從新人過來的？你條件好，紅是早晚的事。再說我巴不得你早點接班，我甜了快十年，一天到晚的甜甜甜，我是甜累了。”
李玲玉看著她忐忑的目光，問：“你知道我專輯排到多少了么？”
“多少呀？”
“2年，我要錄15張專輯！曲風都是差不多的，你現在不理解，等你理解了就知道我有多累了。”
李玲玉并未扯謊，她今年才26歲，卻感覺未老先衰。這些年發行的專輯，每張銷量都破百萬，眨眼就到30歲，還能甜一輩子啊？
所以她想轉型了，對楊崗莉這個明顯招進來接班的小妹妹也十分友好。
歷史上，她轉型并不成功，索性嫁人退隱。而現在陳奇給她的建議是，你不想唱甜歌了可以，但也不要一下子就變成成熟女性。你可以唱影視劇的主題曲，少發專輯，先過渡一下。
二人到了廠里的錄音室，已經有個人等著了。
20多歲，身形高挑，明明是女性卻有玉樹臨風之感，此人叫茅威濤，越劇女小生。另外還有和音的幾個人。
“哥哥早！”
楊崗莉撲過去，調皮叫人家哥哥，茅威濤哈哈大笑，摸摸她的頭。三人是《新白娘子傳奇》配唱主力，已經合作幾天了，并不陌生。
準備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新白娘子傳奇》沒有臺前的大陸人員，全是幕后，有些東西還得分成兩個版本。比如主題曲《千年等一回》，大陸版李玲玉唱，臺灣版他們自己找人唱。
畢竟兩岸剛開放，不能一下子深入融合。
李玲玉配白素貞，楊崗莉配小青。茅威濤配許仙，嗓音清亮動聽，手拿把掐，唯一注意的就是不要唱著唱著跑越劇調上去了。
“姓許名仙字漢文，祖籍錢塘有家門，世代為商重信義，販賣藥材作營生！”
“官人官人不必憂在心，聽為妻對你說分明，幼年幼年也曾學醫道，為求經南海拜觀音……”
大家進度很快，中午吃飯休息一會，又繼續工作。不知不覺天蒙蒙黑，這一天配了十幾首，茅威濤住招待所先行走了，李玲玉和楊崗莉琢磨去下館子。
楊崗莉來此不久，別的沒學會先學會吃吃喝喝了，東方集團的人都是能吃善飲。
二人往出走，路過宣傳欄時見圍著一堆人，過去一瞧，竟然貼了一張大白紙，用毛筆寫著大字，標題是：“三問陳廠長！”
“年初陳廠長上任，迄今半年有余，在廠時間滿打滿算才一個月！如此不負責任的態度，如此放羊式的管理，請問您有沒有將北影廠放在心上？將來又置于何地？”
“陳廠長上任時豪言壯語，設立四大創作中心，如今除了啟動幾部電視劇，像樣的電影一部也沒有，生產力還不如之前，敢問北影廠要轉型成電視劇廠么？”
“這半年來，廠里進了大量新人。北影廠原有導演數十位，演員一百多位，大半沒有戲拍，如今又招了好多新人，這些新人反倒有戲拍，敢問那些‘閑置’的老職工該何去何從？”
第一條質問他在廠時間少，不負責任；第二條質問生產；第三條質問偏袒新人。
后面又寫：“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意見，而是相當一部分人都有意見，我們今天公開發聲，就是不想看到矛盾變大，而是要急需解決問題巴拉巴拉……”
落款是：北影廠46位老職工。
“誰寫的？誰提的意見？”
“我覺得說的有道理，陳奇同志常年在海外，在京時間太少，不利于工作管理。”
“我倒覺得這半年變化挺大，有奔頭了。”
圍觀的人嘰嘰喳喳，指指點點，觀點也不統一。
楊崗莉沒碰見過這個，小臉刷白，李玲玉卻聳聳肩，抬腳就走。楊崗莉追上去，道：“玉姐，這不會出事么？”
“此等小輩，如土雞瓦狗，插標賣首爾！走了走了。”
李玲玉拉著她就閃，作為從《太極》時代就認識陳老師的老人，毫不擔心。
“有人給我寫小作文了？”陳奇一臉驚訝。
“太討厭了！還三問陳廠長，怎么不問他媽去呀！門檻精到九十六，害人害到骨頭里！赤佬模子！”
龔雪非常氣憤，又是一大串的優雅家鄉話。
“你不回應，他們會繼續貼意見。你回應，他們也能胡攪蠻纏，組織反對派來反對你。說不定已經偷偷舉報你了，寫信說你窮奢極欲、思想腐化、喪失信仰、一堆好妹妹！”
“哈哈，沒錯！是這個路數。”
“你還笑！”
“因為好笑啊，就像你說的，什么年代了還搞這個？都不會與時俱進。”陳奇道。
他有功德金身，不怕這個，但凡換個人就不行。別看到80年代末了，寫舉報信、潑臟水、造謠生事這一套招數，依舊很厲害。
他這半年在國外躲著，把北影廠的事務交給馬秉煜等人打理，確實會讓人有意見。
“你想個法子呀！”龔雪推他。
“那就先開個小會吧，再開個大會，剛好我有事宣布。”
“你在會上解釋清楚么？”
“我干嘛解釋啊？我一個元嬰老祖，向煉氣期螻蟻解釋原委？我有病啊？”陳奇莫名其妙。
第二天，他先找了石方禹、馬秉煜、汪洋等幾位有話語權的老同志，內部開小會說了一下，先把幾人的意見達成一致。
隨后，集團召開第一次大會，東方公司和北影廠的都要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