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
樓上，壯壯踩著小板凳扒著窗戶往下看，看那個萬眾矚目的男人，道：“媽媽，那是爸爸么？”
龔雪一只手護著他，笑道：“你爸才走一個多月，你又不認識了？”
“沒有！只是，只是……爸爸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呢。”
正說著，陳奇剛好抬頭看，對壯壯招了招手。
“唔！”
壯壯忽然扭捏起來，覺得爸爸的樣子超級帥，比變形金剛還帥，但貧乏的詞匯量又不足以形容這份兒子對父親的崇拜感，甚至有點害羞。
龔雪沒忍住樂了，回想起當年自己被戇戇深深吸引，也是出于這份崇拜感。
她相信過不多久，全國電影系統都會知道了，那可是中國人在美國掙的錢！而她還保守了，領導想的是，讓全國人民都知道！
陳奇在樓下糾纏了一會，總算上樓。
“戇戇！”
龔雪早早打開門，也不顧母親和兒子在旁，伸手摟住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看的母親長吁短嘆，羨慕不已——沒錯，她是很羨慕女兒婚姻的。
“姐姐！”
“媽！”
“兒賊！”
光聽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挺奇怪的家庭。陳奇進屋換了鞋，見壯壯欲拒還迎的看著自己，疑惑道：“他咋了？處對象了？”
“他看你剛才風光，把你當榜樣了。”龔雪笑道。
“噢喲”
陳奇老懷大慰，一把抱起兒子親了口：“壯壯啊，記住一句話！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我這不算什么，你要比我還厲害才行啊。”
“嗯嗯！”
壯壯不知懂沒懂，反正破天荒的也親了他一口，親完還不好意思，掙扎著下來逃走了。大人們哈哈樂，到底是親生的，現在比以前就親近多了。
陳奇也樂。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對父親的概念都不太好。
因為男孩啊，對父親的標準除了父子之外，還有一層是作為男人的榜樣，兒子都憧憬爸爸是個很棒的人，是個能讓自己崇拜/敬佩的家伙。
可惜大多數人都是破滅的。
他樂于成為壯壯的榜樣，以后寫作文《我的部長父親》，自己也擔得起。
這一夜，又是狂風掃落葉，雨打爛芭蕉！
男人的成功，也是女人的興奮劑。龔雪為他而自豪，又是夫妻團聚，難免放出些手段。
外面北風呼嘯，室內溫暖如春。
大姐姐疼弟弟，那是從里到外，每一分每一寸的疼。陳奇旅途勞頓，身體又被刺激過度，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只聽趿拉趿拉的腳步聲，龔雪端著一盆溫水進來，投了毛巾給他擦擦，笑道：“我想起在樂春坊的日子，總是打兩盆水，一盆洗腳，一盆擦身。”
“唉，樂春坊我好久沒回去了！”
“我有空倒是回去看看，房子長期沒人住，都有點舊了。”
“等裝個廁所再說吧。”
龔雪幫他收拾完，倒掉水，又回到床上依偎著，道：“你這次，上頭有什么說法呢？”
“我聽那意思，好像要給我大力宣傳。”
“那怎么宣傳？”
“我不清楚，跟領導談話就知道了。反正別的不提，我提拔是沒跑了，噢喲！苦等八年，終于要變廳級干部了。”
“哪有八年……我算算！呀，還真是八年。”
龔雪微微一驚，1981年東方公司成立，那會他就是21歲的副處了。
“我過完年走，還得去美國，下半年能回來吧。”
陳奇摟著她，只道：“《渴望》咱們快點籌備，50集呢，好在大部分都在棚里拍。你努力半年、大半年的，今年把戲拍完。”
“你好像很急哦？”
“我想著明年播嘛！反正你辛苦一點，哪也別動了，安安穩穩的在廠里拍戲。”
陳奇不好講，只能這樣說，讓龔雪在廠里待著。
龔雪也沒多想。
次日。
陳奇匆匆吃過早飯，去見領導。
領導笑呵呵的早等著呢，道：“小陳啊，你可是打了漂亮的一仗，驚天動地咧！誰能想到我們意識形態部門還能做成這樣？”
“都是我應該做的，也離不開您的支持！”
“莫要謙虛，你的功勞誰也抹不掉！”
領導拉著他寒暄一會，進入正題：“知道你時間緊，春節過后就要走，但有幾件事必須研究一下。第一件，我們決定為你進行全國性的宣傳。”
“你先在意識形態系統統一做一次報告，你事情多，就免去巡回演講了。這幾天會有各大報紙對你采訪，中央臺的《新聞聯播》也要來，拍一拍你們公司。”
“哈？”
陳奇一愣，問：“宣傳要點是什么呢？總不能直白的說我賺美刀吧？”
“當然不是了！會以你的創作生產、拿獎、在美國宣傳中國文化為主。龔雪同志也要亮相，你們一塊接受《新聞聯播》采訪。”
“那我是不是得配合一下？讓大家裝模作樣開開會，搞搞活動，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那種？”
“哈哈！可以，你就配合一下，但不要弄得太假了。”
領導笑了笑，繼續道：“第二件事，北影廠的情況你也清楚，你一心想要北影廠，我們也覺得只有你能接下來。但要如何接，是個大問題。
你有什么想法？”
陳奇沉吟了片刻，道：“我承認我想要北影廠，但我也實話實說，北影廠這種情況是給我增加負擔，弄不好會拖垮東方公司。
我不想給外人一種，好像我上趕著的意思。
我接手了，是我在挽救他們，所以在具體談之前，我也有些問題，您……”
“你先說！”領導無所謂。
“宋充會怎么安排？會調任么？”
“沒有合適他的崗位。他會卸任廠長，工作關系保留在廠里，下來當個導演吧。你有戲就讓他拍拍，或者他自己能張羅也無所謂，隨他去吧。”
哦，就等于閑置了。
保留工作關系是最后的體面，不然那就成盲流了。
陳奇點點頭，又道：“還有一個！”
“請您親自作證！讓北影廠召開全體職工大會，全員投票，讓他們自己說，到底同不同意并入我們東方公司。如果同意，他們要寫保證書，必須服從我的安排，我也不是爛菜幫子隨便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