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白天鵝賓館。
一間包房內，桌上已是殘羹剩菜，另有幾個空酒瓶，白的、紅的、XO的都有。十幾個人吃的急頭白臉，五迷三道，一個個癱在椅子上打著資產階級的飽嗝。
陳奇面色都沒變，依舊風度翩翩，對付這幫年輕人太容易了。也就是他有深沉，換個興起的老板，怎么也得來個深水炸彈，給大伙助助興。
這批都是軟件開發人員，負責做游戲的。
只有段勇平是做硬件出身，還學過經濟，他也是這幫人里唯一保持清醒的，問道：“老板！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崗位，您打算怎么安排我？”
“你通過這些天培訓，有什么想法？”
“珠三角承接代工，利潤少，一些仿制的廠家也是粗制濫造。日本和美國發展迅速，我們追趕很困難，但您提出的學習機、掌機、電子寵物三大塊，市場還有大片空白，咱們可以搶占先機。
我覺得咱們需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品牌，打響名頭，不僅出口創匯，在國內也能占據市場。”
段勇平始終惦記國內市場，興致勃勃道：“您定義的學習機概念太好了！如果賣游戲機，以國內環境肯定受限制，換成學習機就能繞過去。您剛才說正在收購小電子廠，我，我……”
他頓了頓，還是道：“在下不才，愿意為您盡一份力。”
“你想當廠長？”陳奇笑道。
“不不！”
段勇平連忙搖頭，他即便很有主見，此時面對陳奇也是個小趴菜，道：“我考人大研究生是想拓寬人生道路，我不敢上來就當廠長，但我希望您多給我加任務，我不怕困難，只怕沒機會施展！”
陳奇看了看他，道：“我招你們來，肯定希望你們一展所長。但我對你們個人也缺乏了解，先不急，你們培訓完在香港適應適應，等我在珠三角的廠子弄完，我會具體安排工作。”
“好好！我敬您一杯！”
段勇平拿起一杯酒，杯子自動往下一磕，低于陳奇的杯子，一口干了。
他經過培訓，的確見識到了以前從未見識過的東西，對整個電子產品產業，特別是游戲產業有了深入了解。而且他覺得陳奇會給自己一份重任，明擺著啊，大部分都是技術人員，加上自己才有三個是學經濟的。
陳奇將這塊業務明確的分成四塊：硬件、軟件、生產/組裝、銷售。
硬件開發交給華科，軟件自己組織人手開發，生產正在踅摸廠房，銷售則需要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家伙。段勇平懂技術，經營營銷也有一手，即是備選。
東方公司首要任務是出口創匯，其次才是內銷。
段勇平當年的小霸王、步步高在國內很牛逼，海外沒啥戰績，需要培養全球視角——不過他后來在美國投資挺成功的。
這頓飯吃了好久。
一群年輕人戀戀不舍的不愿意下桌，陳奇很有耐心陪著，跟這個聊，跟那個聊，一副知心大哥的德行。年輕人就是這樣，你看得起他，他把命給你。
目前三個產品：
首先學習機。
其實就是仿制紅白機，外接一個鍵盤，能插學習卡帶，也能插游戲卡帶。先開發學習卡帶，針對中小學教育，比如學漢字、學英文字母、簡單的單詞、簡單的打字練習等等，再加上一些益智小游戲《華容道》之類。
然后掌機。
內置三個小游戲，不求達到任天堂的水平，兩家不是一個賽道的，陳奇瞄準的是全球中低端市場。那就產生一個問題，別的游戲沒什么，《俄羅斯方塊》必須有！
掌機的性質，決定了得有一款長久耐玩的游戲，除了《俄羅斯方塊》不做他想。
如果在缺乏版權保護的國家銷售，那無所謂，但如果想進入有版權保護的國家，就得拿到《俄羅斯方塊》的授權。
最后就是電子寵物了。
這個確實是獨一份，只要做出來就是開山怪。
這三樣產品，足夠公司吃幾年的，再往后就是VCD了！陳奇撓撓頭，開發VCD那哥們在哪兒來著？好像在安徽吧。
“喝喝！我還能喝！”
“別扶我，我自己能走！”
“老板！您尊重我，您理解我的夢想，我別的不說，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晚上十點多，一群人醉醺醺的出來，陳奇安排車送他們回招待所，自己也回酒店休息。
他在廣東等了幾天，凌玫大姐不是蓋的，很快有了消息。
陳奇來到了東莞。
現在是1988年，距東莞掃黃還有26年。
這是一個叫石龍的鎮子，陳奇一路看來，只見大大小小的電子廠、玩具廠、橡膠塑料廠遍地開花……但偏偏基建還沒跟上，有一種傳統農業社會突然被工業插入的感覺。
他來到了一家占地10畝左右的小破廠，廠長出來接待。
領著轉了轉，介紹情況。
“我們是集體企業，50個人，啥都做過，街機、電視游戲機也做過。設備主要是二手的進口T貼片機、波峰焊機、注塑機……”
廠長巴拉巴拉講了一番，陳奇不懂，但他帶了幾個懂的，幫忙參考。
他只問：“你們債務有多少？”
“一百……一百七十多萬！”廠長露出一絲尷尬。
“你們是集體企業，職工們同意么？鎮里什么態度？廠房、設備的產權明晰么？10畝有點小，將來我擴大廠區，我希望得到鎮里的支持。
我只要簡單明晰的關系，如果合適，你們廠子我打包收下來，債務我接了。”
“您確定能打包收？”
“當然！”
“那太好了，我們盡快研究！”
廠長面露欣喜，顯然廠子的負擔很大。陳奇今天來初步看看，要不要拿下，東方公司也得開會研究——即便是走形式，他也得上報馮立和王領導呢。
東方公司是國企。
在這年頭，好就好在能規避許多政策上的麻煩，如果是民企就不好弄了，但話說回來，是民企他也不可能搞這么大。陳奇出海打架，最大的底氣不是穿越者身份，而是背靠國家。
又在廣東待了幾天，入秋時終于回了闊別已久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