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
「怎么這么多人?」
天亮時,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來上班了,被門口滿滿登登,人頭攢動的場面嚇了一跳,得虧現在沒有臺灣腔,不然準保來一句:靠北啦!
「一會發生踩踏怎么辦?」
「快點報警,叫警察來維持秩序!」
工作人員還算靠譜,迅速做了些安排,不一會警察到來,拉起繩子做了一個簡易的排隊等候區。記者們聞著味也來了,臺灣報禁一開,記者是最鬧騰的。
警官拿著大喇叭喊:「等下我們開始辦理,大家千萬不要擠,不要激動,一位一位上前!」
「我們都是要回鄉探親的,這是大喜事,互相理解配合!」
喊完,他向里頭打了個手勢。
工作人員咽了口唾沫,使勁一拉,兩扇大門敞開。打頭第一個的那位江西老兵,看樣子60多歲了,身手敏捷的像小伙子,蹭的就竄了進去。
沖到辦事處的柜臺前,雙手一扒,像守衛陣地一般。
而后面的人也魚貫而入,你推我揉,夾雜著各種口音的叫喊。警察們一腦袋汗,拼命維持秩序,總算讓大家保持排隊,沒發生事故。
「我江西南昌的,我有老婆孩子在老家!」
排第一個的老兵嘩啦倒出好多證件,工作人員一一驗證,一瞧身份資料,寫著「已婚」。就是說,來臺灣后又娶了一個老婆。
這種情況不少見,結局都不太好。
一個一個辦理手續,工作人員已經盡量加快速度了,后面的人只覺得慢。張德山等的心焦,好不容易輪到自己,一下子沖過去。
「我是山東菏澤的,娘還在老家!」
「還有俺哥!俺姐!俺一大家子親戚都在!」
「別急別急,我們會核對你的資料。」
仿佛過了好久,張德山終于辦好了手續,問:「我這就能回去了么?」
「過幾天會通知你,申請成沒成功。如果成功,你就可以辦理回大陸的手續了。」
「哦哦,好!」
張德山興高采烈的走出來,后面排長隊的老兵無不羨慕,他們年輕的50多歲,年長的有80多了,這輩子可能就回去那么一次了。
臺灣在臺北和高雄設了兩個點,當天辦妥手續的2000多人。
半年內,有14萬人完成了登記。
而此刻,張德山騎著自行車本想回家,半途忽然一轉,拐到了高炳涵家里。
還是那棟二層小樓,今天空空蕩蕩的,高炳涵獨自在家,見他來挺意外,笑道:「老張,你這喜氣洋洋的是辦完手續了?」
「剛辦完!人排的那叫多,我三點多就到了。」
張德山不是外人,自己倒水喝,說了說現場情況,隨后問:「你不想回去了么?」
「我娘沒了,我回去也罷,不回去也罷,唉—」
高炳涵嘆了口氣,道:「兩岸關系緩和是好事,但你也清楚,好多兄弟家中貧困,拿不出返鄉費用。我與姜思璋、何文德等人要忙公司的事情,爭取給大家掙點經費。」
「有計劃么?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張德山道。
「我們聯系了《聯合報》,答應捐款6000萬元(新臺幣),還答應幫我們搞籌款活動。大家當然很感激,但我們組建望鄉公司的目的,就是自力更生,把兄弟們團結在一起。
不能全靠社會各界捐款,我們也要靠自己的力量賺錢,我們準備發行專輯了!」
「真真真發專輯啊?」
張德山有點結巴,老實說,大家對這個望鄉公司沒報什么希望,老兵和專輯,這不挨著嘛!
「這可不是上次的小打小鬧,很正規的咧!」
高炳涵說著,取出一盒已經包裝好的磁帶,有封皮、有歌詞單,像模像樣的。
一共12首歌,除了《流浪歌》《我想有個家》《一封家書》之外,還多了一些新歌。
高炳涵把磁帶塞到錄音機里,放給張德山聽聽。
別的沒什么,聽到一首叫《相親相愛》的歌時: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有緣才能相聚,有心才會珍惜,何必讓滿天烏云遮住眼晴「這歌好聽!」
「唱的好,歌詞也好,可以當我們基金會的會歌!」張德山興奮道。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兩岸開放,反而更要增強我們的凝聚力。不少歌手愿意幫助我們,我們不是孤軍奮戰,你看看這上面———」
高炳涵指著歌詞單,上面的歌手有楊祖君、蘇芮、凌峰、潘安邦、童安格、陳彼得等等。
凌峰不用說了。
潘安邦參加了89年央視春晚,童安格寫出了《把根留住》,陳彼得在88年返鄉探親后就把事業重心轉向大陸了這些人肯仗義相助,免費幫老兵們錄制專輯,都是有跡可循的。
至于《相親相愛》,這是臺灣飛碟唱片在1995年推出的一首歌,以打造一種公司和樂融融的氣象,動員了17位歌手合唱,包括呂方、伊能靜、姜育恒、溫兆倫、潘越云、陶晶瑩等等。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有福就該同享,有難必然同當,用相知相守換地久天長!」
歌還在播放,張德山仿佛聽的入了迷,此時此刻,他無限支持搞這個望鄉公司。
與此同時。
張愛嘉在臺北的住宅中,她也在聽這張專輯。
從第一首到最后一首,除了有幾首是湊數的,一半的歌水準都不錯,朗朗上口,通俗易學,旋律好聽,很符合一張專輯大爆的要求。
「怎么樣怎么樣?」楊祖君忙問。
「蠻好的,很有市場潛力。」
「那你幫忙找發行了?」
「哪有你們這樣做音樂的?錢也沒有,歌手也沒有,制作人也沒有,發行渠道也沒有,什么都不懂,全靠托人情!」張愛嘉沒好氣道。
「那你幫不幫嘛?這可是為老兵回鄉籌集經費的專輯,你根正苗藍,不會見死不救吧?」楊祖君笑道。
張愛嘉看了看她,道:「我幫忙可以,但你老實跟我講,這些歌從哪里來的?他們怎么會有成立公司和基金會的點子?」
「我真的不清楚啊,我也一團霧水,我問過姜思璋。」
「他怎么說?」
「他說,不能說!」
張愛嘉翻了個白眼,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嘍!你覺得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那我也覺得是這樣。」楊祖君笑的意味深長。
張愛嘉眉眼低垂,細細思量,一個沒正式接觸過但非常熟悉的邪神影子,似乎從香港騰空而起,向臺灣這邊籠罩過來。
兩岸破冰,大勢如此。
臺灣一介小島,擋得住那家伙的文化入侵么?而她是聰明人,兩岸三地文化交融,才是長久繁榮之道。
(有了·
有特娘降溫了,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