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百花獎在哪兒辦?”
“好像是西安,也是金雞百花一起搞,咦,這是什么劇本?”
張金玲瞧見《包氏父子》了,想拿起來看,又穩住,龔雪直接塞到她手里,笑道:“謝鐵黎導演找我,有個小角色讓我客串一下。”
“那你答應了么?”
“我還沒看劇本呢,其實如果戲份不多,他找誰都可以呀。”
“我的傻妹妹,那怎么能一樣?”
張金玲還挺謹慎,把門插上,才小聲道:“你現在是國內最受歡迎的女演員,那些人口口聲聲要藝術,不看市場,實際誰不想自己的拷貝賣多點?
就算謝導演不在乎,他們創作小組也在乎啊,讓你來演一下,對外一說,哇,龔雪新作!伱猜有沒有人看?”
“這……”
龔雪頓了頓,道:“我還是先看看劇本吧,合適我就演。”
“算了,不說這個!”
張金玲翻開《大眾電影》,找到投票那一頁,道:“今年李秀明憋著勁呢,要爭一爭,你得努努力,再拿個百花獎。”
“人家表現確實好啊。”
“那你想不想要?”
“我……”
龔雪不太好意思,但也實話實說:“我個人覺得,今年百花獎還是有希望的,金雞獎就差了些,金雞獎不會頒給《太極》的。”
“你現在是大演員,要有自信,來,你自己寫上!”
“選票哪有自己填自己的?”
“有實力怕什么?來來來!我倆一起寫。”
張金玲結了婚之后,名為北影廠金花,事業心其實不太強了。她一直是龔雪的好大姐,龔雪在北影廠親近的人不多,她是最親近的一個。
當即,倆人填了一張選票,最佳故事片寫了《喜盈門》《太極》《白蛇傳》,最佳男演員隨便寫了一個,最佳女演員寫了龔雪。
“小陳什么時候回來?”
“沒說呢,他5月還要去法國。”
“他一開公司,一年有半年在香港待著,你們屬于兩地分居了。”
張金玲真心為她著想,道:“小龔,說真的,你倆的事兒大伙都心照不宣,也該擺清楚了。”
龔雪垂下頭,半晌幽幽道:“我比他大了好幾歲,怎么擺啊?”
“大幾歲怎么了,你也很優秀啊,金雞百花白拿的?”
“金雞百花年年有,阿奇全國就一個,揮揮手幾百萬美元入賬,還有誰能做到?”
這話一出,張金玲也沒法反駁,道:“算了,我勸不了你,我走了。”
龔雪把她送出去,回來坐在沙發上,想看看劇本心卻靜不下來,便走到桌前研了磨,開始寫毛筆字。
陳奇到了北影廠,先奔主樓。
他自立門戶之后,與汪洋見面的次數就少了,還怪想念的,到了廠長辦公室,直闖而入:“老爺子,我回來了!”
“臭小子,現在連廠長都不叫了!”
汪洋板起臉訓斥。
“哎呦,要不是我爸不同意,我都想叫您聲爺爺了。”
一句話把汪洋哄得繃不住,眉開眼笑,親手給沏了一杯高碎,問:“你不是在香港忙么,怎么突然回來了?”
“給文化部看了個劇本,分歧很大,叫我回來開會。”
“什么劇本?”
“就是日軍侵占上海時期,把一對中國夫妻和孩子關進了集中營……”
陳奇大概講了一遍,汪洋聽得直皺眉,道:“自建國以來,我們拍過無數部抗戰片,大體是嚴肅正經,也有基調比較輕松的,比如《地道戰》《地雷戰》,里面有很多喜劇效果。
但像你這么表現抗戰的,國內頭一份,難怪文化部召你回來。你小子啊,天生就是個孫猴子,不闖禍不痛快。”
“我都已經被招安取經了,怎么也是個斗戰勝佛吧!”
“那你來找我是想怎么著,讓我幫你說說情?”
“不不,我哪能老麻煩您呢,那我也太沒出息了。我的意思是這片子如果拍,我得借用大量北影廠的人手和器材,可能影響一些人的正常創作,提前跟您溝通一下。”
“大量是到什么程度?”
“比如攝影機吧,起碼得三臺,那就得三個攝影師,化妝、道具就不用說了。”
汪洋估摸了一下,道:“你先把劇本關過了吧,我想調用資源支援你一部電影,也得爭取大家同意才行啊。”
“成,我跟您打過招呼了啊!”
陳奇說完站起身,忽地上前抱了下老頭,嘻嘻哈哈的:“這次回來的急,沒給您帶禮物,下次補上!”
“臭小子,快滾吧!”
東廠現在還沒有獨立出品權,得掛北影廠的名,用人家的資源。
沒辦法,拍電影的人員都在各體制之內,沒有散戶。
這也是他自建班底的困難之處,制片、導演、副導、攝影、服化道、錄音、剪輯等等,每一個崗位他都得招人,還有行政、黨務、工會、食堂、保衛……
這年頭建廠,就像建個小國家一樣。
不像后世,影視從業者一抓一大把,卷生卷死的。而且后世的電影公司還管你什么工會,管你什么住房?能給你尾款就不錯了。
現階段,陳奇還得靠著北影廠。
而他心里始終藏著一項規劃:自建廠太麻煩了,不如把北影廠并掉!就像中影、北影廠、兒影廠、電影頻道等8家單位,合并成中影集團那樣!
那時自己就不是處級干部了,是廳級干部。
再往上就是部級,一步一步一步登到最高,然后燒青詞,祭天!
筒子樓里。
龔雪剛寫好了一幅隸書體的《水調歌頭》,攤開放在桌子上,等墨跡晾干,被張金玲挑起來的情緒已然平復。
她平時業余愛好少,最喜歡的兩樣就是養花和書畫,除了必須參與的廠內活動也不怎么露面,就在小屋里待著看書,要么就去樂春坊打掃打掃。
絲毫不覺無聊,反而很充實。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奇特的敲門聲響起,龔雪一愣,隨即張大小嘴,連忙跑去開門,外面站著的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冤家。
“阿奇!”
她從難以置信變成驚喜萬分,聲音壓抑著雀躍:“你怎么回來了?怎么沒告訴我?”
“臨時有事,回來的急,上午剛到京城。”
陳奇進了屋,剛關上門,龔雪就緊緊抱住他:“我以為你還要兩個月才能回來,好想你……”
(又碼了一章!
還欠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