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一家偏僻的地方。
但由茶餐廳改成了隱蔽性很好的俱樂部。
包房內,麥稼、石天、黃百銘三位新藝城老板都親自來了,黃百銘也沒有之前的氣勢,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點了酒也不喝。
過了一會。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陳奇帶著小莫進來。
他仍然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笑呵呵的很和氣,與幾天前沒什么變化。
他走到近前,還沒等開口,只見麥稼蹭的站起來,苦逼著一張臉,道:“陳先生!陳總!陳大佬!你放過我們吧,不要再搞我們了!”
這一下,給陳奇弄樂了。
“我對幾位一向客客氣氣,贊譽有加,何出此言啊?”
“陳先生,不用繞彎子了,你這手玩的漂亮,我們承認搞不過你,我們認輸!”黃百銘道。
石天也道:“是啊,有事情坐下來好好商量,何必打打殺殺呢?”
“那好,我們就坐下來好好商量。”
陳奇也坐在沙發上,道:“我還是那個要求,借徐克導演過來,他愿不愿意我不管,總之他要來!”
仨人對視一眼,麥稼狠聲點頭:“可以!我們去勸說他,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請講!”
“徐克用化名,而且必須保密,我們已經在風口浪尖上,如果再爆出來……”
麥稼頓了頓,忍不住嘆道:“陳先生,我們是混江湖的,老實說什么左啊右啊,我們真的不想沾染,只想拍電影賺錢。
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都這樣做,還請伱理解。”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不要魚死網破!”黃百銘還是有點脾氣。
“哦?怎么個魚死網破?”
陳奇眉毛一挑,道:“你也知時代變了,我肯坐下來與你們商量,你就老實聽著!”
“沒有沒有,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麥稼趕緊攔住黃百銘,打圓場道:“我們說服徐克過去,同時要保密,這已經達成一致了嘛!來來來,我們敬你一杯!”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再生事端,因為他股份最多,新藝城廢了,那就白忙活了。
親手給陳奇倒酒,仨人舉杯。
陳奇也意思意思,喝了一杯,道:“我不便久留,今天到這里吧,告辭了。”
目送他出去,麥稼才松了口氣,癱在沙發上,無奈道:“不要再搞事了,好好把《最佳拍檔》拍完,800萬啊!虧了拿你填,還是拿我填?”
黃百銘不吭聲了。
他們答應出借徐克,倒是不怕總會知道,因為除非是媒體曝光,或者有人舉報,總會一般都懶得主動去查,只要保密做好,導演用化名,在香港還是有一些人幫左派拍戲的。
陳奇不是來發展香港電影的,他是來創匯的。
香港電影亂不亂,將來怎么樣,還有沒有黃金十年,管他屁事?他現在只想把出口片拍好,捎帶手的收拾一下港娛。
現在也不是好時機,等中英談判落地,環境再開放一點,再動手也不遲。而且他要幫傅奇重振左派,勢必要鯨吞海量的經典港片,當這些電影匯總到左派這邊,那些人也蹦跶不了了。
他對香港最大的需求,是人才資源。
比如袁和平,比如徐克,比如程龍……沒錯,他還想把程龍弄過來,程龍、李連結在手,出海更靠譜了,當然現在還辦不到,但可以惡心惡心嘉禾。
“鄒先生!”
“鄒先生!”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
這日一早,鄒文懷剛來到公司,就有一名員工急匆匆的跑進來,手里拿著一封紅色信函:“那位,那位大陸人員的拜帖!”
鄒文懷皺眉,還真來了。
他一邊派人去叫何冠昌,一邊拆開信封,跟新藝城的規格一樣,帶張名片,國字起頭,招搖過市,堂而皇之的擺在桌子上。
這東西在業內已經出名了,大家取了個很貼切的外號:生死符!
而陳奇就像瘟神一樣,各家公司避之不及,生怕他發拜帖,其實他們想多了,小公司根本看不上眼。
“冠昌,那家伙果然送來了!”
鄒文懷沉著臉,把信函一推,何冠昌看了看,道:“我打聽到新藝城的事了,被搞的很慘,足足掏了三筆錢才擺平,求了張愛嘉,直接找到新聞局頭上了。”
“他無非是搞賺上梁山那一套,如果認為這樣就可以裹挾我們,那也太小覷我鄒文懷了。整個香港、臺灣、東南亞……誰不知道我鄒文懷和嘉禾是怎么回事?”
“是是,新藝城的根基和人脈與我們比不了,但我們最好也有個態度。”
何冠昌道:“明天他來,我們不見客就是了,任憑他在報紙上胡說什么,我親自去找童岳娟談,再讓阿龍在雙十節飛趟臺灣,表示表示也就行了。”
嘉禾底氣足,討價還價的空間大。
他們都以為陳奇會像搞新藝城那樣,在報紙上胡說八道,什么親大陸啊,思鄉啊,友好交流啊……結果等報紙出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香港這些明星,唯有程龍具備進軍好萊塢的資質,他的個人風格極其濃烈,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勢必會成為比李小龍還要成功的國際巨星。
我想與鄒文懷先生談一談,因為他對程龍的使用方法完全是錯的。
鄒文懷先生似乎不太懂人家的游戲規則,《炮彈飛車》就非常搞笑,程龍、許冠文兩大香江王牌,去給美國人做配角,過于妄自菲薄了。
聽說程龍在籌備新片《龍少爺》,背景還是清末民初,拜托,民初功夫片已經泛濫了,翻來覆去沒有新意。
當然,憑借程龍的號召力,《龍少爺》票房不會差,但對他而言完全沒有突破。
程龍到了該轉型的時候了,他在嘉禾面對好萊塢束手束腳,倒不如換個環境,我希望我們能夠形成一種親密的合作關系,實現真正的突破……”
鄒文懷以為自己不會破防,但還是破防了。
一罵嘉禾完蛋,二挖墻角,無論哪一個,都是在戳肺管子。
“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沒必要生氣,他也只能在報紙上說說,什么都做不了。阿龍看了,自己都要笑掉牙齒的,他怎么可能給左派拍戲?”
“回擊!我們不是新藝城,你去找個人登報發文,一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鄒文懷著實生氣,但隨后又道:“不過阿龍確實該轉型了,你多與他聊聊,先安撫一下,把《龍少爺》拍完,讓他不要著急。”
“好!”
何冠昌去了。
程龍自然知道了這件事,只覺莫名其妙。
他當然不會跟左派合作了,但陳奇提起的轉型、突破這個東西,忍不住讓他心里長草,也會想一下:難道那個人真能讓我更上一層樓,殺入好萊塢?
(出門回來發現還有時間,就又寫了一章,今天還是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