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怨》是2009年的片子,口碑很高,拿下7千多萬美元的票房,后來拍了第二部,第二部是屎。
陳奇選這部片,因為他覺得人物架構很有意思,適合魔改。
原版的小女孩,被設定為俄羅斯人,此乃好萊塢的一貫套路,反派不是納粹余孽,就是老毛子。
現在是80年代初期,好萊塢還沒那么僵化,美國的環境也很復雜。
70年代陷入石油危機和經濟滯脹,里根上臺,年初遭遇刺殺,推行一系列新政,這些新政在最后實現了經濟復蘇,但開始的時候,卻是衰退和失業率上升的。
而日本飛速崛起,工業產品正在攻占美國市場,搞的本土工人極度仇日,當街砸日本車那種,嗯……
這個時期,在電影里調侃、嘲諷、侮辱日本人和日本產品,就是好萊塢的政治正確。
所以在陳奇筆下,《孤兒怨》的故事變成了這樣:
男女主是在香港做服裝貿易的美國人,有一對可愛的孩子,生活優渥,孩子念國際學校,為了擺脫第三胎夭折的悲痛,便去一家教會的兒童福利院領養。
陳奇又加了一個角色,一位福利院義工,是中國人,她幫助女主揭開了秘密。
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呢?
她是一個患有激素紊亂癥的,33歲的,有著嚴重暴力傾向的日裔!!
說白了,這是一部日本人裝弱小瘋殺美國人,又被美國人反殺,中國人在旁協助的電影——這就叫政治正確,北美特供!
此刻,二人研究著電影,陳奇問:“叔叔,您有合適的導演人選么?”
“沒有,我考慮過牟敦芾,但他更適合血腥殘暴的風格,《孤兒怨》要的是懸疑驚悚和氣氛渲染,我擔心他拍不好。”
“請別的導演呢?”
“不知名的不敢找,知名的不敢來,生怕與我們沾上關系。”傅奇嘆道。
陳奇想了想,道:“那先擱置吧,我們研究研究再說,我對香港導演也不太了解。”
二人商議了一番,決定明天正式啟動小演員的試鏡,傅奇是個有本事的人,明白宣傳的重要性,已經提前放出風去,而今天也特意找了幾位記者。
這與陳奇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此番來港,不是偷偷摸摸,低調行事,要的就是四處聲張,我行我素!
嘉禾。
辦公室內,程龍一臉郁悶的道:“鄒先生,你不要再送我去荷里活(好萊塢)了,真的一點都合不來。我搞不懂他們在干什么,他們也不尊重我的想法,我還是回香港拍戲吧!”
“阿龍,當初你躊躇滿志,想殺進美國做李小龍第二,怎么這么快就放棄?”
54歲的鄒文懷靠在寬大的椅子上,夾著雪茄,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伱想拍,我們絕對支持你!”
“還是算了吧,我覺得香港才是我的地盤。”
“好了好了,阿龍你既然想回來,那就回來,你自己當導演開一部戲,想拍什么拍什么!”何冠昌道。
倆人把程龍哄走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程龍憑借《蛇形刁手》《醉拳》一夜之間,成了香江最紅,難免有些飄,鄒文懷就把他送到好萊塢,一是試試水,二是敲打敲打。
拍了兩部戲《殺手壕》和《炮彈飛車》。
《殺手壕》好歹還是主角,《炮彈飛車》程龍和許冠文兩大香港王牌,竟然在里面打醬油,這兩部戲票房其實不錯,但口碑不行。
尤其程龍認識到,現今自己根本玩不轉好萊塢,踏踏實實回來發展。
“邵氏和新藝城有什么動向?”鄒文懷問。
“邵氏跳出來一個王晶,編導全才,幾部戲票房都不錯,但邵氏日薄西山,大片場制度早晚要淘汰的,僅憑個人挽救不了。
新藝城聽說請了許冠杰,在拍一部大戲。”
“許冠杰……新藝城那個七人創作小組不同凡響,不可小覷!”
鄒文懷非常重視,而何冠昌欲言又止,遞過一份報紙,道:“左派也有動靜,大陸來人了,做《太極》的那個,很是出言不遜。”
“哦?”
鄒文懷接過這份《文匯報》,見上面有個專訪,主角正是憑借《太極》在香江頗有名氣的陳奇。
“大陸環境開放,自然要加強兩地電影合作。
我此番來,就是與長城公司合作一部電影……不,不是功夫片,是一部驚悚片,并非主打香港市場,而是要往美國輸送。”
“哦,我這人說話比較直,如果冒犯到大家,先請見諒。
我對香港產業了解不多,僅就目前來看,我覺得香港同行幾乎沒什么進取心,一心在這一畝三分地的小市場打生打死,缺乏格局和眼界。
沒錯,香港電影繁榮,但這個產業,歸根結底是要看自身的體量。
香港518萬人口,基本盤在這擺著呢。
就算讓每個人都去電影院,也不過518萬名觀眾,市場容量最高能到多少?而且這行的錢越好賺,分蛋糕的人越多,到最后無非是粗制濫造,只想賺快錢,不精心打造產業鏈,注定走向下坡路。
我的看法?
我的看法就是往出走,香港有人才、有創意、有技術,完全可以出海搏一搏。
可惜沒幾個這樣做的,做了也不靠譜。聽說邵氏投資了一部《銀翼殺手》,3000萬美金?哇,只能說勇氣可嘉,必定虧得血本不剩,毛干鳥凈。
嘉禾倒是有雄心,送程龍出海。
可惜沒擺正位置,美國是白人的天下,李小龍就算了,怎么能允許第二個東方人當主角?《炮彈飛車》我關注了,讓香港最紅的明星去給好萊塢做配角,扮丑而已嘛,搞不懂怎么想的。
新藝城更不上進,照著好萊塢扒皮,把人家的類型片拿來改一改就當成自己的。而且新藝城內部矛盾很大,根基不穩,利益分配不均,三五年必敗。
想出海,要么拍純西片,要么中西結合,沒有第三條路。天生的文化壁壘,打破不了,除非自己主導了話語權。
話說回來,我與長城公司合作的這部,就算是中西結合……”
“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鄒文懷大風大浪見多了,沒動肝火,只是覺得莫名其妙:“他以為他是什么東西,僥幸紅了一部戲,就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聽說他才21歲,年輕人紅了難免飄飄然,我們不理就是了。左派拍什么,與我們又沒關系。”何冠昌道。
與此同時。
全港電影界也看到了這篇采訪,幾個月前陳奇來港,就是對一眾前輩指指點點,現在又升級了,對一眾大佬指指點點。
各方心思暫且不提,只覺得這人突破了對大陸的固有印象:
嘴臭,愛張揚,毫不懂尊重,很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