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林弦想了很久。
腦子都想疼了。
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過杜瑤的名字。
“哎……我明明、肯定是看到過的。”
林弦很清楚。
他有絕對的印象。
這個名字一定是什么地方看到的,應該不是那么深刻,只是過目掃到,所以才很難想起來。
人每天要接觸大量的文字和圖像信息。
網頁、書籍、紙張、廣告、短視頻、手機影像、電影……
對于這種印象不是很深刻的名字。
確實很難從記憶里撈出來。
“要是有腦神經電擊頭盔就好了。”
林弦嘟囔道:
“要是有這個頭盔,罩在我頭上一電,肯定就能想起來在哪里看過這個名字。”
“不對。”
他突然想到。
如果找不到杜瑤女士,那這個頭盔根本就造不出來……別說是現在造不出來,就是數百年后,腦神經領域都不會取得關鍵性突破。這個頭盔的進度,就卡在杜瑤女士身上了。
好消息是,自己對于杜瑤并非毫無線索,至少是在哪里看到過名字;
壞消息是,高文的親筆信里寫著,她將于二十一世紀中葉死于非洲。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
林弦甩甩頭。
硬想也沒用,現在他腦子里積壓的事情太多太雜,根據輕重緩急來分配,應該先處理的第三道題、7月7日自己死亡之謎、賈斯克被貍貓換太子這三件事才對。
“明天,再進入夢境看一看吧。”
他打了個哈欠。
這一次探索第七夢境,入夢時間比較晚,進去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探索的區域很少,得到的情報也不多。
尤其是已經變成村長的藍眼女人,應該多和她相處相處才對,說不定能獲得更多的線索。
畢竟……
正如之前CC說的那樣。
情感,是可以超脫于記憶,獨立存在的。
既然藍眼女人的記憶已經完全消失,那情感呢?能不能從情感上找出一些破綻、端倪呢?
曾經第五夢境,林弦畫了一幅萊茵貓的素描畫給鄭想月看,當時冬眠了數百年、實際年齡超過116歲的鄭想月瞬間潸然淚下。
這一瞬間,林弦就足以確定,她絕對是鄭想月。
這就是人類的情感。
是比之記憶,更加讓科學家們捉摸不透的東西。
林弦走進客廳,從冰箱拿出來一些速食產品,到廚房簡單烹飪,做了頓夜宵填飽肚子。
不得不說。
和那香噴噴的羊肉串比起來,味同嚼蠟,甚至于……大臉貓手里那個紅燒熊頭,現在想起來都有些眉清目秀了。
“明天高低得嘗一嘗黎成的流水席。”
林弦擦擦嘴:
“順便早一點去篝火廣場、不去見高文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黎寧寧、能看到黎家小千金。”
對于黎寧寧這個姑娘,林弦還是很有好感的。
勇敢。
不屈。
像只不信命迎著風兒飛舞的蝴蝶。
先前兩次遇見她,都是在廢土亂世,林弦屢次惋惜說……她本應該也是一位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結果卻要在腐臭的垃圾堆里翻垃圾。
這次黎寧寧終于如愿以償成為了東海城城主的女兒、名副其實的公主。
林弦還真想見見她。
即便……
黎寧寧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們倆曾經兩次勾起小指、讓林弦收下她的平安荷包。
但是不要緊。
經歷過數千次輪回與遺忘的林弦并不在意。
只要能看著黎寧寧這個命運不公的小女孩,如愿以償過上幸福的生活,他就很滿足了。
起身。
到廚房刷了碗和筷子,林弦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第二天,林弦醒的很早。
因為這一段的睡眠質量非常不錯。
今天上午還有些事情要辦,那就是和萊茵公司副總王哥一起,到萊茵第二實驗室逛一逛。
萊茵第二實驗室不同于劉楓的第一實驗室,完全就是一個商業性、盈利性、公開性的實驗室。
它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賺錢,給萊茵公司提供足夠的現金流。
現如今。
萊茵公司主要的現金,還是當初趙英珺和楚山河分別贊助的20個億,如今也花的七七八八。王哥這一段總是表示很頭疼,說賬戶上沒錢,就沒有安全感:
“我們得開展點賺大錢的業務啊林弦,萊茵貓說白了也就是個玩具,它再火爆、賣的再好,也養不起你這么折騰啊……”
“你看你,一會兒和東海大學成立實驗室,買這買那;一會兒又和龍科院合作實驗室,買這買那;而且……你高薪聘請來的那些博士生、研究員、還有院士顧問們……咱們這邊可是要給人家開工資補助的。”
“然后你平時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動不動就是大手一揮買買買,那40個億已經差不多折騰沒了,這公司以后怎么辦啊,不能坐吃山空啊!”
“假如萊茵公司經營不善倒閉了……你別忘了,泰姆銀行也會受拖累啊!伱之前不是說,就算萊茵公司倒閉,泰姆銀行也不能倒閉嗎?現在就算是為了泰姆銀行著想,也該開辟新賽道了。”
王哥很著急。
看到林弦游手好閑,他更著急。
所以。
林弦打算帶著王哥去見見南宮夢潔,也算是把公司業務和實驗室研究搭上線,該提前布局和宣傳什么的,讓王哥心里能夠有個底。
司機小李開著埃爾法商務車接上林弦和王哥,一路來到市郊的萊茵第二實驗室。
進去之后,發現里面研究人員不少,年老年少都有很多,并且都在忙碌,臉上洋溢著興奮和喜悅。
“他們怎么這么高興?”
王哥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即便是萊茵公司內部待遇這么好,可大部分人上班的表情還是和上墳一樣。
可這個實驗室里……
人人都這么亢奮開心,不像在上班,像是在蹦迪。
“因為他們正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足以改變人類未來的事。”
林弦笑了笑,給王哥解釋:
“微型核電池一旦發明成功,必將改變整個世界格局,這個格局是全方面的……能源格局、經濟格局、電子產品格局、甚至世界人民的生活格局。”
“之前,很多人都說,下一次人類工業革命,就是電池領域的革命,這句話我是深刻信服的。你仔細想想,一個能用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數百年都不會損壞的電池,它能帶來多少革命性的技術革新?”
“就好比近期火熱的冬眠艙,最害怕的就是長時間斷電,一旦外部能源銜接不上,冬眠艙里的人就面臨著死亡。但是有了微型核電池就不一樣了,冬眠艙不需要任何外部供能,就可以獨立運行數百年。”
“所以……你現在明白為什么他們每個人都這么大干勁兒了吧?他們在創造歷史,將人類文明推向新的高度,所以當然有成就感。你要知道,世界上絕大多數科學研究者,都是默默無聞的,真正能名垂青史的很少……而這個實驗室里的人,就是那很少的一部分。”
王哥聽罷。
恍然大悟:
“確實,你說的有道理。哎,真羨慕啊,他們都能名垂青史,像我這種平庸之輩,幾百年后誰還能記得我。”
“呵呵,你可別這么說,王哥。”
林弦拍拍王哥的肩膀:
“論起來對人類文明的貢獻,他們加起來也比不上你的泰姆銀行。”
“哈哈,你開什么玩笑呢。”
王哥當然不會相信,只當林弦在調侃他,哈哈一笑:
“走吧,帶我去見見那位南宮院長吧。”
很快,兩人在實驗室見到了南宮夢潔。
她還是那副學生模樣打扮,好像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稚嫩但卻給人一種智慧的感覺。
娃娃臉再搭配上黑框眼鏡,實在很難讓人把這樣一個女孩和實驗室院長聯系起來。
“南宮院長,你好。”
王哥和南宮夢潔握手,自我介紹。
林弦給兩人牽線:
“這位是萊茵公司的副總,實際上萊茵公司的事務都由王哥一手負責。如果實驗室有什么需要用錢、用設備、或者處理一些政府機構上的溝通……你找王哥比找我更合適,更效率。”
“我發現了。”
南宮夢潔點點頭,白了一眼林弦:
“你就是個純純的夜貓子,每次白天都找不到你,然后大半夜再回信息……我感覺我在和一位蝙蝠俠聊天,一天只能一來一回溝通兩句話,確實太沒效率了。”
林弦干笑兩聲:
“所以說,為了我們的研究進度著想,我這不把王哥介紹給你了。”
隨后。
南宮夢潔帶著兩人參觀了一下研究所,也匯報了一下微型核電池當前的進度:
“預計年底的時候,可以造出第一塊實驗室成品。然后明年年中,實現量產是沒有問題的。雖然能驅動汽車、大功率家電的核電池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不過用于手機、電腦、小功率電子產品和家電的微型核電池,明年投入市場絕對沒問題。”
“商業方面的事情我們搞科研的不懂,至于電池以后的銷售模式,還是請你們拿主意吧,我們只需要搞研究就行。”
林弦點點頭,對這個進度很滿意:
“不錯,真的很不錯,比我預想的時間還要早得多。看來……世界真的要迎接大變了,2024年,真是值得記入史書的一年。”
王哥這一趟也算是徹底了解了微型核電池。
腦內不停暢想未來的商業版圖……真是越想越自信。
“太牛了!”
王哥幻想著,一輩子用不完電量的手機、一輩子不用充電和加油的汽車、家里的空調冰箱電視機再也不用插電線,隨便放在哪都能獨立運行一輩子……
太酷了!
新家電時代!
“我已經看到了萊茵公司的錢途!”
王哥滿眼冒金光,猛拍林弦肩膀:
“太好了林弦,等到微型核電池上市……你不管再怎么造騰、再怎么亂花錢,萊茵公司都扛得住!”
“只要萊茵公司扛得住,泰姆銀行就扛得住!”
聽到這句話,林弦想到未來世界,已經兩個夢境沒見過泰姆銀行了。
莫非。
真的是王哥一語成讖。
是萊茵公司后續的發展路線,干擾或者耽誤了泰姆銀行的運營,所以才導致泰姆銀行從歷史上再度消失?
仔細想想。
泰姆銀行本就是獨立運行的單一業務銀行,過多和萊茵公司牽扯到一起,可能確實不是個好決策。
畢竟……
自己未來賦予萊茵公司的重擔越來越多,第一、第二、第三實驗室,也分別要研發時空穿梭機、微型核電池、腦神經電擊頭盔。
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了,最終反而拖累了旗下的泰姆銀行?
“嗯……”
林弦搓著下巴。
有可能,很有可能。
回頭還是找時間把泰姆銀行從萊茵公司分離、獨立出去吧。分家分的清清白白,不扯上任何關系。
這樣一來。
就算未來某個時間點,萊茵公司真的倒閉了,也不會影響到泰姆銀行的運營。
對于林弦而言,萊茵公司固然重要,但在600年之后的尺度上,他還是更看重泰姆銀行一些。
上午這一趟。
把南宮夢潔和王哥的事情都搞定了,以后他們兩個有事直接聯絡,再也不用自己這個甩手掌柜在中間當傳話筒。
回到家中,簡單吃了午飯。
還是味同嚼蠟。
“看來,昨天黎成的流水席,把我的胃口養叼了啊。”
半天時間過去。
林弦想起那差一口咬到的羊肉串,還是心懷可惜:
“今天早點入夢吧,白天早點去臉村,應該能觸發不同的劇情。”
刷牙漱口。
換上睡衣。
拉上窗簾。
林弦翻身上床,進入夢鄉。
呼……
熟悉的夏風吹過,艷陽照下。
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紅彤彤的烈日照透眼皮,一片血紅。
四周是響亮的蟬鳴,還有嘰喳嘰喳的麻雀聲。
伴隨以鼻腔中泥土味道與稻香。
林弦清楚。
他又來到了那片水稻田……史密斯·大冤種家的水稻田。
睜開眼睛。
果然。
史密斯頂著大草帽,一臉驚訝看著林弦:
“你愁啥?”
“瞅你咋滴。”林弦回應。
“你個撲街仔……我很難搞的哦。”史密斯舉起鐮刀:
“不要踩在俺家稻子上!”
林弦低頭。
發現確實是自己不對,把史密斯的稻子踩歪了:
“啊,不好意思。”
他連忙跳出去,踩在硬土地上,跺了跺腳上的泥土:
“你看你,史密斯,有話好好說嘛。你這嘴里全國方言到處飛,就不能學點好東西嗎?怎么學的都是不友好的話語……話說你為什么不學普通話?”
“俺講嘞就是地地地地地道的普通話啊!”
“懂了,您真是高手。”
林弦擺擺手,放棄交流:
“走了,史密斯,割你的麥子吧。”
史密斯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哼了一聲:
“趕緊走吧……拜拜嘞您內。”
天氣真熱。
走一會兒就全身是汗。
林弦總算按照原路線,來到臉村,考慮怎么以最效率、最直接的方法加入臉村。
反正別找二柱子就對了。
這家伙和自己八字不合,除了第五夢境和CC假扮夫妻那次,二柱子就沒有一次看自己順眼的。
“還是直接找臉哥吧。”
很快,在倉庫找到臉哥。
看來,這位村太子在臉村地位不低、權利不小,應該屬于倉庫總管,是個肥差。
林弦只用一句話,就征服了臉哥:
“貓是意識形態,臉是形而上學。”
“臥槽!”
大臉貓連忙握住林弦雙手:
“知己啊老弟!你簡直就是我大腸里的蛔蟲!”
“額……你倒也不用具體到某個器官。”
林弦左右看看:
“怎么不見你的小弟們。”
“他們都在村子里干活呢,阿壯去給東邊的人家修木門,二柱子在史密斯家修電燈泡,三胖在清理水池。”
“哦”
林弦明白了:
“總之,臉幫還是物業公司的設定,啊不對,等一下!”
林弦瞇起眼睛看著大臉貓:
“你說二柱子在干嘛?”
“在史密斯家修燈泡啊!”大臉貓用你聾嗎的眼神看著林弦:
“怎么了?”
“沒……沒事。”
林弦搖搖頭。
清官難斷家務事,罷了罷了:
“那臉哥,你不帶我去見見村長嗎?”
“村長啊。”
大臉貓扭頭,往南邊的方向轉身:
“村長馬上要上山打獵了,現在應該就準備出發,你要是想見她的話……那就抓緊吧,咱們趕緊去北邊村口。”
大臉貓扭著身子,帶著林弦往北面走去:
“今天晚上,東海城黎城主……”
“我知道。”林弦打斷。
“村長想要送一份賀……”
“這個也知道。”林弦打斷。
“晚上我還得開車去……”
“跳過。”
“主要是我女兒她……”
“她上學的事沒問題的。”林弦搶答。
大臉貓停下腳步,不耐煩看著林弦:
“不是老弟,你趕著投胎呢!還是說一會兒你就要死了?”
“你急什么啊!讓我把話說完啊!你這樣顯得我很呆好不好?”
“你要是什么都知道的話,你把晚上黎城主流水席的菜譜給我報一下啊!”
林弦一一講出,如數家珍。
“哦哦。”
大臉貓聽的很認真:
“嘶……這么豐盛。”
他吸了一口口水:
“可以可以,那晚上就不在家吃飯了,必須空空肚子才行。對,你說的沒錯,熊頭肯定是要搶到的,你放心老弟,我要是能搶到熊頭,我就把舌頭和眼珠子分你一半。”
林弦伸出五指山:
“大可不必。”
很快,兩人一路小跑,總算在村口處截胡了藍眼村長。
她就像是不知道熱一樣。
身上穿著緊身的狩獵服,腰間插著各種長刀短劍,戴著熊皮手套,背上背著弓箭和繩索。
這架勢,一看就不好惹。
難怪黎成提起來臉村的藍眼村長,也是贊賞有加。這絕對是現實版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獨自一人就可鎮守北境。
之前聽史密斯說,早期的臉村,因為靠近大山和森林的緣故,總是會被山上的兇猛動物襲擊。每次不是丟失家畜就是人員傷亡,很是慘烈,村民們都很害怕,晚上都不敢出門。
可自從那名叫做閆巧巧的藍眼女人當村長后,大家都無比期待動物下山進村。
那就意味著……可以飽餐一頓山珍美味了。
就比如上次有狼群入侵,村長提著砍刀追出去時,懂事的村民立刻開始架火燒鍋。
只可惜,這幾年藍眼村長的威名估計也在動物圈傳開了。
所以已經很多年沒有不長眼的動物下山。這也就導致現在臉村想抓點野生動物給黎成做賀禮,還得村長專門上山去抓熊……這些熊也未免太不識時務了。
藍眼村長看到林弦,還是和上次一樣震驚,拿出懷里的照片,詢問林弦是誰。
這一次,林弦并沒有直白的告訴她,只是說自己確實認識照片上這位小女孩,但也只是幾面之緣,知之甚少。
因為。
他想和這位曾經十四歲的女孩、之后十七八歲的少女、現在三十歲的女人好好聊一聊。
先前在第六夢境,各種任務流程實在太趕,以至于根本沒有時間和那名藍眼少女溝通。
林弦有時候希望她就是閆巧巧,有時候又不希望她是閆巧巧……這種心理很是矛盾。
雖然有無數證據,證明2624年的藍眼女孩確實和閆巧巧有很多共同點。
但這真的可以實錘兩人是同一個人嗎?
林弦不確定。
畢竟兩人長相差距實在太大了,除非進行DNA親子鑒定,不然根本無法得出定論。
當然……
也好有笨方法。
那就是情感的確認。
正如閆巧巧即便丟失了記憶,但是仍舊保留了對父母的思念和執念,這是她記憶完全丟失都丟不掉的情感。
那么。
現在的藍眼村長身上呢?
她還有這種執念嗎?她還會想念父母嗎?
亦或者。
現在是她,遺留有什么情感呢?
因為藍眼村長大概率就是閆巧巧、也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林弦這個做父親的,還是很關心、也很好奇藍眼村長的人生,想要多了解一下。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山打獵嗎?”
林弦問道:
“我身手挺好的,雖然不保證能幫你抓熊,但至少不會拖你的后腿,可以給你打打下手之類。”
“當然可以。”
藍眼村長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扔給林弦:
“拿著吧,劈樹枝用,真遇到野生動物你不用出手,我會搞定。”
隨后。
她虎口撐起一個牛皮筋,將腦后烏黑秀發綁成一個高高的馬尾。
甩了甩。
帶著林弦向山上走去。
一路山,她在前面開路。
林弦跟在身后。
這一幕……
讓林弦感覺有些熟悉。
就好像牽著閆巧巧的手,在迪士尼樂園里游玩一樣。
只是。
前后順序反了。
“聽說,你從冬眠艙蘇醒已經十幾年了。”林弦問道。
“嗯。”
藍眼村長一邊開路,一邊點點頭:
“準確說,快13年了吧。”
“這些年過的開心嗎?有……有什么煩惱嗎?”
“沒有。”
藍眼村長搖搖頭:
“我覺得挺開心的,雖然不知道我冬眠之前過著怎樣的時光,但這13年的生活,從一個小女孩變成村長,我認為是我人生中過的最開心、最幸福的13年。”
“所以……我也時常懷疑,我到底是不是照片上那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首先,我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其次,照片上的這個小女孩,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寵兒,她肯定過著很高貴的生活。”
“如果我真的是她,我真的能在這樣的村落中體會到快樂嗎?以前陳和平村長教過我們,說由奢入儉難,我一直認為,我之所以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就是因為我冬眠之前的人生很差勁、很糟糕、所以對比之下才顯得如今生活的美好。”
林弦看著她茁壯的背影,沒有吭聲。
砍斷路上的樹枝。
砍了好幾顆。
這才輕聲問道:
“你為什么……會覺得冬眠之前的人生,過的很糟糕呢?”
“因為我的冬眠艙儲物柜里,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呀。”
藍眼村長回過頭,用晶藍色的雙瞳看了林弦一眼,扭過頭繼續前進:
“陳和平村長和我說,每一個冬眠艙儲物柜里,都或多或少放著一些身份證明、信件、記憶筆記本、記憶硬盤之類的東西。”
“可唯獨我的儲物柜里……什么都沒有,只有這樣一張照片。那么,如果我冬眠之前的人生,很美滿、很幸福、很快樂的話……為什么我不給自己留下些值得回憶、值得紀念的東西呢?”
“至少……也該讓我知道,我自己是誰吧?其實不瞞你說,我經常盯著那張照片看,但我每次看上面的小女孩,都感覺很陌生……包括后面的一男一女,那種家庭的感覺,我都感覺很陌生。”
林弦停下腳步:
“那你……平時,有想過自己父母嗎?有想過也和別人一樣……有爸爸媽媽嗎?”
“沒有。”
藍眼村長回答的斬釘截鐵:
“從來都沒有過。”
“一直以來,我其實都不關心這張照片上后面的男女是誰,他們是我的父母也罷,不是也罷,我都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們也不在了,而且我也沒什么印象。”
“我唯一在意的,一直在意的……就是照片上這個小女孩。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她到底是不是我,我到底……是不是閆巧巧。”
林弦跟上她的步伐,有點摸不透她的想法:
“如果你不是很在意過去,又何必糾結你到底是誰呢?”
“我也講不清楚。”
藍眼村長搖搖頭,朝另一個山頭走去:
“但其實,我內心一直也是有執念的。”
執念?
林弦聽到這個關鍵詞,認真起來:
“什么執念?”
“就是我剛才說的呀,我不在乎那個小女孩是誰,也不在乎照片上的父母是誰,甚至也不在乎我是誰。”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閆巧巧,僅此而已,我只想知道我的名字,或者說,我只是很想擁有一個名字。”
林弦微微一笑:
“真是奇怪的想法,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你又何必在意這些呢?”
“所以說我也搞不懂呀。”
藍眼村長擺擺手:
“但所謂執念,不就是如此嗎?如果我的名字真的就叫閆巧巧,那我肯定會很高興的。”
“為什么?”林弦問道。
“不為什么。”
藍眼村長笑了笑,聲音變得柔和:
“我只是覺得……閆巧巧這個名字,真的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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