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入魔!
一瞬間,寧拙就察覺到了余禾野的狀態。
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只是想要引起余禾野的重視而已。
準確的說,只是一定程度上的重視。
余禾野乃是金丹后期,《逆五行魔功》的最大優勢就是戰斗,這是余禾野最強勢之處。
寧拙若要戰勝他,勢必要揭露一些底牌。
何必呢?
不到必要時候,寧拙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戰力。
還有其他引發重視的手段,警如五行境界。
好巧不巧,余禾野修行《逆五行魔功》,這當然屬于五行范疇。利用五行境界上的優勢,引發余禾野的重視,這遠比演武要好得多。
而余禾野的五行境界,顯然不怎樣,否則也不會困頓至此。
從始至終,寧拙都不會親自下場演武。
避敵之長,攻敵之短,方是戰術要義!
寧拙也不會完全展露出,自己在五行境界上的高超境界。沒有必要,只要引起余禾野的重視,引發他的態度改變就夠了。
寧拙打著請教的口號,先是詢問余禾野的具體情況。
一方面,他只是鉆研《逆五行魔功》,屬于紙上談兵,沒有實際修煉的經驗體會。另一方面,他要對余禾野的具體情況,進行更深入的了解。
寧拙的運氣還算不錯,余禾野對他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寧拙順利地發現:余禾野在火行、未行上的造詣最深,其次是木行,最后的金行、土行則十分差勁。
想要展現出自身境界的優勢,且又不惹人反感,能讓人專心去聽,首選之法就是利他。
只消對余禾野的修行狀況,提一些恰到好處的建議,那就能夠讓余禾野得到好處,且不得不承認寧拙的強大。
這對大多數修士而言,是相當困難的事情。放在寧拙身上,卻好辦得多。
誰讓他五行境界如此高深呢?
當然,這樣的高深也是有個度的。寧拙可以臨陣創造法術,卻還不夠資格開創五行類的功法。
這兩者的難度是天差地別的。
所以,寧拙提前做了準備一一他購買了《逆五行魔功》。
這門魔功十分淺顯。對于原理,寧拙一目了然。
且寧拙還修行《五行氣律訣》,這門頂尖功法的長處就是平衡、調和五行法力,還能通過相生相克的道理,讓單行法力不斷轉化,達成倍增或倍減的效果。
有這些基礎,寧拙在獲悉了余禾野的具體情況后,全力構思,想到了一個改良方案。
相當于,針對余禾野的情況,給他打了個補丁。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然后具體解決。
這個補丁只適合余禾野,沒有普及的價值,無法通用。所以,距離真正改良這門《逆五行魔功》,還差得遠。
余禾野卻是心馳神搖,狂喜得無以復加,不可避免地將全部心神沉溺其中。
他太高興了!
一直困擾他的難題,竟然在此刻得到了解決。
并且這個解決方案,還如此別出心裁,妙不可言,真真切切的適合他!
這是當然的。寧拙給他量身定做的補丁,能不適合么?
雖然余禾野的五行境界參差不齊,遠不如寧拙,但到底是主修《逆五行魔功》的,五行境界還是有底子的。因此,對寧拙演示出來的改良方案,他認得清當中的道理一一道理是對的。
「這是對的!」
「能行,這真的能行!」
由衷的喜悅充斥心胸,讓余禾野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就進行了嘗試。
一嘗試,就失敗了。
在一定程度上,這塊補丁等于重構余禾野體內的法力運轉路線。要提前準備的東西有很多,更要多加練習,余禾野此舉過于冒失了。
但寧拙非常能夠理解他。
因為寧拙也有十分相似的經歷。
他從胎息靈中意外發現了《天生地養胎息大法》,情不自禁地進行參悟,忘記了三海同修,都有主修功法的事實。
導致他遭受反噬,身受重傷。
當時的他,想要復活娘親的心情過于急迫了。(氣運低迷的主因,寧拙尚不了解。)
余禾野的心情也非常急切。
他面臨的壓力沉重如山,幾乎等于是絕境,必須要突破到元嬰期。
而這塊補丁,將極大地調整他的狀態,至少能提高三成的突破概率。余禾野能不欣喜若狂嗎?
狂喜之下,便是忘形。
「我要死了!」余禾野的心情在瞬間,從云端摔到泥地中去。
換做大多數修士,還會拼搏一把。但余禾野走火入魔的次數太多了,他在這方面的經驗過于豐富。
所以,他一下子就認清現實,知道這種絕境十死無生,根本救不回來。
「沒想到,我竟然以這種方式死亡!」他昏死過去。
寧拙眉頭大皺!
余禾野真要死了,那就會比較麻煩。
寧拙當下最急切的,就是要進入娘親的洞府。所以,要從這處山峰著手,走捷徑,避免正規途徑的漫長耗時。
余禾野要是死了,這個事情就鬧大了。
萬象宗鼓勵修土之間,通過演武解決糾紛,而不是這一種。
這很容易讓人懷疑,余禾野是遭受暗算而亡的。一旦他死亡,必然會引起萬象宗的審訊、調查,非常容易節外生枝。
至于沈璽那邊,反倒只是一個添頭,有發展的空間,但目前來看,更多的只是一層偽裝作用,可有可無。
寧拙心底冷哼一聲:「走火入魔?」
「在我面前,我不允許你走火入魔!」
他伸手,五指張開,法力吞吐,憑空一攝。
他將余禾野攝到自己的手心中,五指拿捏他的腦袋,像是抓住一個球。
余禾野已經徹底昏死,一動不動。
神通一一人命懸絲!
寧拙洞察余禾野的體內狀況,便發現心宮熔巖噴濺,肝宮毒藤穿刺,腎宮死水逆蝕,
肺宮金刃亂舞,脾宮土基崩塌!五行法力、精血混亂無比,相互糾纏,一團亂麻。
再這樣下去,只需幾息功夫,就會殃及逆五行金丹,導致金丹自爆,整個洞府、山峰都要在爆炸中湮滅。
金丹自爆的威力是相當強悍的。
余禾野這種擅長戰斗的金丹,更是如此。
當初,青掩自爆金丹,甚至能阻擋空間風暴一息,給寧拙、青熾爭取到了最關鍵的逃跑時間。
寧拙再度冷哼一聲,神識灌體,全面覆蓋余禾野的全身。同時,人命懸絲直貫而下,
直接落在逆五行金丹之上。
下一刻,他直接操控金丹,進發出一股狂暴的五行法力。
法力橫沖直撞,在余禾野的體內造成大量創傷。
余禾野嘴角溢血,傷勢不輕。
但以暴制暴之下,效果立竿見影,暫時穩住了他的狀況,危機緩和,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寧拙仔細操控,開始精雕細琢。
余禾野沒有任何反抗,他索性實踐剛剛的推理,直接在他體內構筑開始嶄新的法力循環。
寧拙額頭逐漸滲出汗漬。全神貫注之下,他的精神迅速消耗。
片刻后,寧拙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收手。
他面白如紙,眸若寒星,暗中慶幸:「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操控他人金丹。」
「逆五行金丹很難操控,噴吐的法力天然混雜五行,根本沒有辦法細微把控流量。」
「幸虧我有類似的經驗—」
寧拙的經驗,來自于五行金丹輪盤。
這個機關部件是蒼鐵漢甲的核心,寧拙之前在和忘川府君大戰中,連續損耗了多具。
在生死激戰中頻繁使用,也讓寧拙多了許多利用金丹的心得體會。
這些體會落到這里,幫助他艱難操控逆五行金丹,勉強達到了預期目標。
寧拙取出蒲團,當即閉目盤坐,一方面休整自己,另一方面則暗暗復盤,將心得和靈感都銘記在心。
這次的實踐,讓他對五行金丹輪盤產生了新的想法。
他現在將想法牢記下來,等到后續有機會,進行深挖。
「或許能夠對五行金丹輪盤,進行一番改良呢!」
一盞茶之后,躺在地上的余禾野緩緩睜開雙眼。
「我這是——·怎么了?」
「痛!」
「等等,我不是死了嗎?!」他猛地瞪大雙眼,騰的一下,坐起上半身。
劇痛傳來,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神識內視,發現自己身受重傷!
但他狂喜。
因為他發現,昏死之前的五行逆亂的絕境,已經徹底消失。新的循環都建立起來,圍繞著逆五行金丹,在自行運轉。
致命的危機解除了。
「我還活著!我竟然還活著!」
他的視線猛然定格在寧拙身上。
他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寧拙這位小小的筑基修士,卻是坐在他的位置上,一邊喝著茶,一邊閱覽自己書架上的功法玉簡。
余禾野眨了幾下眼晴,帶著驚疑之色看向寧拙:「是你救了我?」
寧拙將視線投向他,面色淡淡,只發出一個鼻音:「嗯?」
余禾野神情一滯,猛然驚醒。
他忍住疼痛,用力站起身來。他一臉鄭重,對寧拙拱手下拜:「寧拙道友救命之恩,
余某感激涕零、沒齒難忘!」
他心中猜想:究竟是寧拙本人,還是另有高人出手相助?
「寧拙道友到底只是筑基期,能解決我剛剛的險境么?」
「更有可能,是有長輩潛伏在他身邊。他之前與我交流的話術,很可能是受到長輩的指點。」
余禾野剛剛昏死過去,對外界毫無覺察。按照他的人生閱歷,也很難想象是寧拙獨立救他于絕境之中。
但不管是長輩,還是寧拙本人出手,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余禾野保持行禮道謝的姿勢,再次開口,表達自己對寧拙的報答意愿。
寧拙暗感滿意,這余禾野蠻上道的。
這不出寧拙意料。
他之前參研情報,就分析過余禾野的性情。余禾野和主峰的矛盾,讓他遭受長年累月的打壓,這樣的人生經歷,讓他得到了許多教訓,有很強的自知之明,很懂為人處世的規矩。
若他真是不管不顧,按照心情行事,也早就自尋死路了,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正是寧拙對余禾野有這樣的認知,所以,才決定在他昏死的時候,出手相助一把。
「你的確需要回報我。」寧拙先拋出一份神契來,「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將它簽了。」
余禾野心頭一沉,還以為是什么為奴的契書。
但這他也認了!
結果,他查看之后,卻發現只是最簡單的保密契書。
他當即簽下了這份契書。
寧拙面露微笑:「余禾野道友,我對你選定的山頭,毫無興趣。事先,也不知情。」
「本來,也是想領著十塊中品靈石,離開這里,另租其他洞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我也是初來乍到,不想輕易就結怨結仇的。
「但誰想沈璽來找我,告訴我—」
寧拙那沈璽的要求,充當借口。
余禾野頓時接受了,連連點頭:「九宮仙城的沈家,我早聽聞過,乃是陣法立家,在整個飛云國聞名,十分了得。」
「寧拙道友年紀輕輕,也是成就非凡,和沈璽這等天才交流,正是適合!」
說到這里,他再度抱拳:「那余某即刻收拾行囊,帶著下屬,搬離這里。」
寧拙哈哈一笑,擺手道:「不必不必,這太過招搖了。」
「我初來乍到,不想太出風頭,還是先觀望一番形勢再說。」
余禾野理解了,再次點頭,表示愿意聽從寧拙安排。
寧拙道:「我既然離開,就不會回來。今日之事,你我嚴格保密即可。」
「我需要你來宴請沈璽、蘇靈扣這對表兄妹。酒席間,你和我交談,擺出平等姿態即可。」
余禾野再次愣住。
沒想到寧拙提出的要求,竟然這般容易!
余禾野反而感到了壓力。他首先表示,愿意積極配合寧拙,旋即小心翼翼地表示:如此這般安排,不可能讓他還清救命之恩。
寧拙對他微笑:「你我的糾紛,微末如塵。若非沈璽你以為我會在這里糾纏?若非你死在我面前,會惹來許多麻煩和關注,我也不會出手相助。」
「這是我的實話,還請勿怪。」
時至今日,寧拙即便只是筑基,也有足夠底氣,和余禾野這樣的金丹修士平起平坐了。
余禾野張口欲言,自有一番堅持。
寧拙見此,便道:「這樣吧。我便將下屬安排一些,暫時進駐你的山頭。跟在我身邊,暫時還不太那么方便。你把這里的洞府,列出一個清單來,我來選幾個。」
余未野不疑有他,當即答應下來。
至此,寧拙真正的目的已經達成。
不久后,飛信傳達到沈璽的身邊。
沈璽正和蘇靈扣探討一門陣法的布置,得信閱覽,露出一抹笑意:「寧拙道友,已經成了。」
蘇靈扣探出神識:「余禾野宴請我們,點名嘉賓還有寧拙。寧拙——是怎么做到的?」
沈璽在心中迅速復盤了一下寧拙的行動:「很可能是請動了某些長輩,此人必然是大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