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殮師靈異錄小說:、、、、、、、、、、、、
陰間的天永遠是晦暗的。
青焦軍在灰黑色的平原大地上一路疾行。
黑血紙馬的馬背上,羅思中斷療傷,睜開雙眼,望向地平線處。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那里就是水葬谷了!」寧拙知道方位,畢竟孫靈瞳曾經來過,只是在附近被攔截下來。
寧拙也露出了疑惑之情一一眼前的景象,和他記憶中有很大差別。
只見一片濃郁的黑灰霧氣,從山谷處上升,在低空凝聚成一片壓迫感十足的鉛云。
兩座黑色山丘,像是匍匐著的巨獸骸骨。
寧拙皺眉:「怎么感覺這兩座黑色山丘,比印象中要低矮很多?」
山丘仿佛是兩頭巨獸對峙,在中間撕開一道相對狹窄、卻深不見底的裂隙一一那便是水葬谷的入口。
「這里顯然有過一場大戰!」羅思神色傳念。
他和寧拙雙雙露出擔憂之色,
前者擔憂灰骨老人,后者則牽掛佛醫·孟瑤音。
隨著距離縮短,灰黑色霧氣的細節變得清晰起來。
無數細小的、灰白色的絮狀物在霧氣沉浮、飄蕩。它們如同燃燒后的紙灰,又似某種菌類的孢子,無聲地旋轉著,散發出一種混合著霉變、尸臭和濃重水腥的氣息。
「這是水葬谷特有的葬水。正常情況下,是在山谷內呈溪河流淌的。」羅思介紹道,聲音帶著一抹沉重。
孫靈瞳沒有進去過山谷,但羅思卻是進出過太多次了,對山谷的情況相當熟悉。
寧拙沉默不語,心中越發急切,恨不得現在就鉆進山谷中去尋他的母親。
但他終究還是硬生生地忍耐住了,反而下達命令,讓全軍戒備、緩行。
這番舉動,讓羅思投來贊同的目光。
經歷幾番大場面,寧拙的軍事素養已經遠超尋常了。
「你們在這附近駐扎,好生看管青熾,不要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了。」寧拙下令,「我們去去就回。」
青熾仍舊在昏迷狀態。
不像羅思,他恢復得很快,早就可以自己騎乘馬匹,
寧拙安排下去,讓青焦軍在水葬谷入口附近,暫時駐扎。他自己則和羅思一同前往水葬谷,一探究竟。
終于抵達入口。
強烈的惡臭,像是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寧拙的鼻頭上。
寧拙差點室息。
寧拙連忙屏住呼吸,讓羅思走在前面,自己緊隨其后,一同進入水葬谷。
谷中山體表面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覆蓋了厚厚的油膩苔蘚,還有很多蛇蟲爬過的濕滑痕跡。
「這里曾經山水分明,空氣至少十分清爽。」羅思嘆息一聲。
情況不明,兩人都謹慎地選擇步行,而不是飛到空中去一一這很容易成為標靶。
腳下不是山石、泥土,而是一片坦途。
不知是什么鬼物毀滅后的骨渣,腐爛水草、粘稠淤泥,以及慘白符紙碎片等等混合起來,形成的一片沼澤。
葬水仍舊在被抽上天空,化為灰黑霧氣一一這是激戰后,法術的余力仍舊在影響周圍。
只是什么法術,寧拙也只看出不是水行,
「這里一定發生過法術的恐怖對轟!」
越往里面走,兩側的山壁越是鱗突兀。在黑灰水汽的繚繞下,仿佛是各種獰鬼怪,隨時都可能撲下來。
兩人早已散發神識,催動起偵測法術。
小心翼翼地前行了數百步,兩側山壁間距越發寬大。
轉過一個拐角,兩人面前是一片寬闊戰場,
地面一片平整,一半是厚重冰霜,寒氣逼人,一半是焦黑,像是被烈焰炙烤過。
兩側山腳則是蜘蛛網般的裂痕縱橫交織。而在山壁上,是許多扭曲的線條、傷痕,很難想象它們遭受了怎樣的沖擊。
「這些是?」寧拙微微瞇眼,心頭一沉。
在對面的戰場邊緣,他發現了很多紙人的殘骸殘渣!
兩人穿過這片戰場,隨著拉近距離,大頭少年輕易辨認出來,這些紙人殘屑都是白紙仙城的那支紙人軍隊。
兩人繼續前行,發現山道上的紙人碎屑明顯增多。
被撕扯下來的紙手臂、紙腿、碎裂的紙盔甲、變形的紙制兵器碎片混雜在泥土和碎石之中,形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紙屑墳場。
片刻后,兩人抵達水葬谷中段。
這里大變樣了!
原本廣闊的山道,被大量的破碎山石掩埋、堵塞,形成了亂石堆。
而就在這亂石堆中,橫陳著幾具龐大如山的殘破身軀。
一個百臂鬼神的大半身軀都被亂石掩蓋,上百頭巨臂中有大半,竟都被齊根斬斷!剩余的幾十條手臂也大多扭曲斷裂,無力地垂落。
龐大的身軀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巨大爪痕,還有貫穿前胸后背的焦黑孔洞。
他獰的長著巨角的頭顱,已經離體,丟在了遠處。
羅思沉聲道:「這是百臂鬼神。」
他盯著遠處的鬼神頭顱,目光凝聚在鬼神扭曲的神情上。
戰死的鬼神不只是一個。
一位下半身皆是樹根,上半身則是胸脯飽滿的女性形象的鬼神,尸體嵌在了石壁上。
他的長袍破爛不堪,身邊有許多戰壞的黑色琉璃燈籠。
羅思繼續道:「這是一位陰魂燈主。」
又行數百步,兩人發現一個空蕩蕩的骷髏王座,倒栽在地上。
王座十分巨大。
在王座不遠處的地上,碎石堆幾乎掩埋了第三個鬼神的所有身軀。
只露出了一只右前臂。
手臂布滿裂紋,從裂紋中向外映射出一道道的藍色光輝。藍光幽幽,相當詭異。
寧拙、羅思心頭劇震。
這三大鬼神除了第三個沒有看出來歷,前兩個都是戰力突出的鬼神。
從們的氣息來看,皆是化神級!
但他們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即便是普普通通,遜色于忘川府君、無音鬼僧這等頂尖化神修士,他們也仍舊是化神級戰力啊。
「這里發生的戰斗必然非常慘烈!」羅思感嘆道。
寧拙目光幽幽,他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紙人軍隊中的三個請神紙愧。
「娘親率領的這支紙人大軍,在山谷遭遇了強敵。絕大多數的士卒都在前面折損了,因此灑了一路的碎紙屑。」
「到了這里,她不得不使用那三具請神的紙愧,降下這三大鬼神。」
「最終,鬼神都犧牲,娘親卻得以繼續前行!」
寧拙在腦海中還原了戰斗經過,心中不免更增擔憂:「娘親每一次動手,都要大損靈性。她狀態有限,支撐不了多久的。」
念及于此,寧拙心中除了凝重之外,更燃起了焦慮的火。
羅思也同樣如此。
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步伐,終于抵達水葬谷的最深處。
眼前的景象,讓寧拙和羅思如遭雷擊,忘記了呼吸!
谷底的地形被徹底改寫!
一個直徑數十丈的、深達十幾丈的巨坑占據了核心!
坑壁光滑如鏡,殘留著高溫熔融的痕跡。
坑內流淌著粘稠的巖漿,讓寧拙聯想到了火柿山。
巨坑的邊緣,大地呈現一種詭異的、波浪般的扭曲形態,所有的巖石都被推向四周,充斥著冰霜、焦痕、腐蝕的坑洞等等。
兩人神識不斷擴散,偵測法術向著四面八方滲透。
羅思率先發現:「巖漿中藏著一個簡陋法陣。」
法陣倒是達到了金丹級,但過于粗陋了,以至于羅思出手,輕易就破解出一個洞來。
兩人順著洞口,鉆入陣法空間。
「娘!」寧拙身軀狂震,喉結滾動,差點吐出心聲。
「灰骨前輩!」羅思卻是驚呼一聲。
灰骨老人一身寬大的灰袍,身軀枯瘦,他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沒有了絲毫氣息。
他的頭顱像是被某種利爪,直接撕掉了一小半。
但他雙眼緊閉,戶體也被草草處理了一下。
佛醫·孟瑤音盤坐在灰骨老人的身旁。
她一手拿捏著大蛇鐮,鐮刀底端則深深插進巨石板塊中。
她失去了半邊身軀,以及半個手臂、一條左腿。從巨大的破損處,可以看到內里機樞,已是完全扭曲變形。
創口處,靈絡寸斷,像是絲絳垂掛。
凝結著微弱佛光的玉髓靈液,從裂縫中點點滴落下來。
焦黑的孔洞,寒冰凍結出來的裂痕,還有恐怖的貫穿傷口。
佛醫·孟瑤音頭顱低垂,沾染血污塵垢。她的左眼已是一個黑窟窿,內里的機括都被徹底破壞,只留下些許斷裂的靈絡。
她本應該倒下,而不是直起上半身盤坐。大蛇鐮拄在地上,給了她唯一的支撐。
寧拙敏銳地注意到,佛醫·孟瑤音僅存的右手,五指如鐵鉗般死死扣住鐮刀長柄。
她的指節甚至因極致用力,而有些扭曲變形,仿佛恨不得要與這柄兇器融為一體,展露出一股死戰強敵,守護至親的戰斗意志!
寧拙眼眶通紅,終于忍不住低呼出聲:「娘!」
這聲呼喚,讓羅思立即投來目光。
巨大的悲愴與無邊的驚恐,充斥寧拙身心。他跟跪地撲到佛醫·孟瑤音的面前。
佛醫·孟瑤音沒有任何反應,一片死寂。
寧拙強抑幾乎崩裂的心神,指尖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探查著這具殘破仙傀的狀況。
佛醫·孟瑤音的靈性徹底消失!
這讓寧拙心魂俱碎,幾乎要直接崩潰。
他忽然間明白,他也為了破壞忘川府君的百年詭計,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而這個代價,他根本無法接受!
就在這時,一聲微不可聞、如機括簧片松脫的輕響傳出。
隨后,一個玉簡從佛醫·孟瑤音的體內,滑了出來。寧拙下意識伸手,在其墜地之前,將其撈取在手中。
羅思也紅了眼眶,跪在了灰骨老人的身邊他被異響暫時吸引,用滿是悲戚的眼神,帶著探究之色看向寧拙。
寧拙立即將神識沉入玉簡之中。
下一刻,他就心神劇震。
皆因,這玉簡中的內容,就是他娘親專門留給他的。
「拙兒,不要絕望。為娘并未真正消亡,而是借助怪道手段,存留了一口氣息。將來,你去往萬象宗,開啟娘親的洞府,盡取其物。等到大蛇鐮震顫,便是時機到了。請你火葬為娘的生前事物,就能重現靈光。」
「屆時,說不定娘親還能借此因禍得福,掌握更多怪道的奧義呢。」
寧拙見到這個內容,頓時止住了眼淚,像是從地獄回到了陽間。
「娘!」他癱坐在地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比不久前在祭臺戰場中還感到疲憊。
幸好、幸好,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
玉簡中的內容并不少,寧拙緩過神來后,立即看下去。
「水葬谷已成絕地。唉,雖和灰骨前輩聯手,斬殺了強敵,但終究沒有救下他。」
「拙兒,忘川府君絕不會罷休!你須立刻離開這里,離開陰間!一刻也不要停留!」
「白紙仙城城主此人—需謹慎防備。忘川府君不論勝敗,對于白紙仙城而言,此一時彼一時了。」
「所以,你須得妥善安置青焦軍。」
「既要讓他們留在陰潮黑濕沼地中,也要讓他們時常進入陰間。」
「為娘得到灰骨前輩指點,探究到玄素書生的不少后手。可借助這些后手,配合軍種,讓他們穿梭陰陽,持續在沼地中發揮影響。」
「你需要親自照顧青熾!相信你對她,已有幾番猜想。這些疑惑,將來都會得到解答。」
「絕不可讓她繼續留在青焦軍中,也不能把她留在白紙仙城。這都會害她性命難保。」
「帶她走,一起去萬象宗。」
「灰骨前輩臨死前,允許我傳授你《水葬沖和積德經》。」
「你需勤修這門道經,積累功德,消除陰間蒼天對你的厭憎——」
「你到了萬象宗,可去尋—她是娘親的至交好友,你可嘗試信任。」
「為娘在萬象宗,還有一塊符紙的產業。你表明身份,當可繼承之。」
「還記得娘交代過你的嗎?不要去探究亂命門,現在的你實力還遠遠不夠。」
寧拙站在原地,一時間如同泥塑木雕。
母親的留言,字字如重錘,敲打在他的心上,
種種安排,字里行間中,都透出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愛和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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