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世事就是這么無常。
雖然我沒有做提前開香檳的事情，但真到發現事情并不順利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難以平復。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想了想，輕聲問道：
“你知道你父親將我二叔的尸骸放在哪里了嗎？”
公輸忌身形一僵，唇邊泛起一抹苦笑：
“說來你或許會不信，但，我若是知道骸骨在哪里，我早就拿來給你了.”
公輸忌抬眼看我，琥珀色的淺淡瞳孔里面映照著我質疑的眼神：
“.我保證。”
“剛好是我們學校第4444位畢業生，打飯必被插隊，食堂喜歡一家倒閉一家，去商店買方便面沒有調料包，下雨天明明帶了雨傘，只要放在寄存處，就必定會消失不見.”
昨日他伸手抓蔑刀的時候，我便看出來了——
又或許，我應該說說我剛剛那兩個算是我最強力底牌的替身紙人，是因為他才無隱無蹤，用此挾恩圖報，讓他還救命的恩情。
但無形之中，就會殺掉一個滅燈之后，可以同我促膝長談的朋友。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次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又會發生何種的事情。
我的余光中，只能瞥見他的眼神中似乎沾染著某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從未直呼其名，也從未如此認真的呼喚過對面之人的名字。
我的內心從未如此篤定過，此次是我離二叔最近的一次。
我來不及痛呼，因為公輸忌的聲音下一秒，便席卷了我的大腦：
我接過了對面的話：
公輸忌一頓，搖了搖頭：
“你不能去，如果你父親跟著的話，你去拿東西，幾乎就是直接告訴對方，這事兒壓根不是綁架。”
我搬起對方僵硬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理解一下，附魂紙人出去之后，我對原身的掌控就會很弱，如果我的紙人被強行毀壞，意識被送回肉體，你還能護我一下.”
一個真正的朋友。
雖然不知道公輸忌到底是從哪里感知到的木牛流馬，但很顯然，真正的難題，才剛剛開始。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飄到10:23，我幾步上前想要和對方一起等。
公輸忌是為求死而來，他不想活著。
公輸忌一定會死。
我知道。
他的心掩蓋在一層輕若無物的薄紗之下，只要伸手，便觸之可及。
“你手氣如何？”
“只要我父親拿出骸骨，我就有機會碰到骸骨，將骸骨偷回來還給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抓住這次機會。”
公輸忌緩聲道：
或許，我應該‘提醒’一下對方，對方是殺害我二叔的幫兇之一。
這也正是我的想法。
我別開眼，沒有再看他，心中不斷思慮著對策：
“我再看看木牛流馬來了沒有。”
公輸忌向來有求必應，沒什么猶豫就躺到了床上，我也沒有什么猶豫，便躺到了對方的身上.旁。
“八成。”
我開口，或許確實可以最后利用一次這個滿心愧疚的將死之人。
直到此刻，我終于明白了公輸忌臉上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是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每回從鎮上回家時，總能感知到二叔在洈水邊何處等我一樣。
“最關鍵的是，偶爾玩一會游戲，每次都保底最后一抽才能出金。”
好夠倒霉！
公輸忌側倚在窗口，微微頷首，他的臉上終于有了些笑意：
“我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我知道的。
“我有個建議，我們再等兩個小時，如果木牛流馬還沒有來，那你就走吧。”
真是特別。
“現在街上還偶爾有些行人，后半夜的時候，你就算是想走也沒有機會了。”
但，他會死。
公輸忌的眼神有些失落，許是知道我在左顧而言他，他站起身，再一次走到窗前：
“不餓。”
公輸忌的步伐慢了下來，我松開手：
“你躺回到床上，我附魂用紙人去查看。”
“這樣可以嗎？”
一個.滿心愧疚，夢話都在喊著人名的‘我’。
“到時候，就會有別的意外發生。”
這回也是一樣的。
我精神一震，公輸忌白皙的臉上泛起的紅暈更甚：
“我去拿東西，你就在此地等我。”
“你覺得以你父親如今的精神狀態，對我們剛剛的話，能信多少？”
所以，此次我也能感知到二叔。
可我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形容公輸忌。
我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那個從碗窯便一路跟著我的小背包：
“我明白。”
公輸忌不再言語，我繼續道：
“那這個八成，恐怕不是我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而是我八成會出事的八成。”
絕對篤定。
這一路來的教訓之一，無論是人是鬼，話聽三分就好。
“現在這樣的話，我還可以防一手我意識出去后，我的肉體被偷家.萬一真的出現這種情況，你稍加挪動一下我，或者短暫的施以疼痛，我就可以感知的到，直接從紙人身體上抽離。”
公輸忌抬眼看我，我對上視線，原本醞釀好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總是會有形形色色的意外，這回沒有，下回也有，下回沒有，下下回也會有。”
他希望自己還是個對社會有用，對人有用的人。
公輸忌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會讓.罷了，你不會有事的。若是等會看情況不對，你就先走吧。”
或許，二叔不是把我忘記了，也不是沒有來找我，而是就如同我腦海中想的那樣，被封存在豎井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到時候.”
再或許，我應該賣慘，聲淚俱下的懇求對方，讓他直接以死相逼，從他父親手中，拿回我父親的尸骨.
公輸忌會同意的。
只有八成
我沉了沉氣，心中那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最差的情況就是我這回不但沒有能拿回尸骨，而且還會被打死，如果到時候僥幸沒有被打死，麻煩你拖住你父親，你多活一天，你父親就不會來找我麻煩。”
就如隨時等待命令的士兵。
公輸忌的眼神沒有落到實處，于是只能被迫收回。
恰在此時，公輸忌猛然后退一步，寬闊的后背一下子撞到我的臉上。
因為他原本就想死。
我輕聲嘆了一口氣：
我拉了一下對方的衣角：
殺死他，殺死.另一個我。
腦子里有道聲音，始終提醒著我，‘錯過此次，不會再有下次’。
“如果我父親已經來了，肯定不會選擇白天，還有前半夜大家可能還沒有入睡的時間點.后半夜是最合適的時間。”
我收回視線：
“.你餓了嗎？”
和我簡直是不相上下。
“公輸忌。”
“.來了，木牛流馬來了！”
只要我開口，就一定會為我跳動。
“如果很不舒服的話，也可以把我弄醒。”
公輸忌幾乎是擠著牙縫：
“我，現，在，就，很，不，舒，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