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
天空中黑斑點點，陰云席卷而來，已經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天色，還是云色。
漫天的雨絲仿佛萬千銀針紛紛刺向大地，狠狠地撲在車窗之上上，發出直顫人心的“砰砰”聲。
廣播中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似乎加劇了一些，聲音亦有些撕扯變形：
“我不會撒謊。”
“他因為孩子準備載這一對.抱著骨灰壇的男女一程.”
“但司機亦沒有.準備放過”
廣播聲終于停了下來。
提醒的中心，就是圍繞著一句話進行，那就是——
‘司機殺人。’
在外面來之前，就已經下過一場雨了。
不，應該說是，公輸忌沒有好意思幫我擦臉。
“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孩子還得了白血病，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也注定不會有任何的回答。
我一手從包里翻出蔑刀對準司機，一手放棄手剎，轉而拔出老式出租車的車鑰匙扔給公輸忌：
而原先死死抓著方向盤的司機下意識的一抖，死死的踩了一腳油門.
手剎和意圖行進的車輛彼此沖突，在劇烈顫抖之后，轟然熄火。
不然的話，還真說不準我們現在會在哪里。
而司機原本有些放松的脊背再一次繃緊，抿著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我們就近找個警局。”
我毫不留情：
“你說你失手勒死了男生，勉強算你過失殺人，那另一個女孩子呢？”
那一瞬間，巨大的剎車聲響徹了天地，蓋住了說話聲，車頂的腳步聲
甚至是，外界大雨傾盆之聲。
“你把我手剎松開，我現在立馬開車離開這個鬼地方。”
“或是我們能下車，看一眼后備箱，一切誤會都能解除.你覺得呢？”
我終于明白了這廣播里面玩的文字游戲到底是什么了——
這些不都是微末的小細節嗎？
“會開，但是開的一般，我盡力試試。”
長久的撞鬼生涯，我下意識的以為廣播里面的鬼是沖我們而來。
司機明顯一愣，背脊在那一刻似乎都有了松弛的跡象：
“對，對對，這廣播真的是瘋了，鬼話連篇！”
“我們能商量商量嗎？”
“那女孩子呢？”
“嘎吱——————”
“你們下車的時候千萬小心，風雨太大，車還已經熄滅，沒有燈光的情況下”
“司機師傅，世界上總有意外，有時候，其實也不能全信鬼話，對吧？”
如今細細想來，出租車里面會常備那么多條毛巾嗎？
而且，他的作用似乎更加類似于我從前遇見的‘張縫家鬼’，因為他講述這么多的故事.
本質上，其實全部都是在提醒。
“公輸忌，會開車嗎？”
“雖然講的還挺真實，挺嚇人的，但也就是個鬼故事，完全不能相信！”
從一開始，‘一對年輕的男女’以及‘一對抱著孩子/骨灰壇的年輕男女’，這兩個只想詞在電臺主持的口中，就是分開的。
我沒有松開手剎，也沒有動，只是將視線緩緩下移，看向對方襯衫上缺失的第三個扣子，開口道：
你瞧，有時候事情還真就是那么簡單。
一個黑天的雨夜，一個開夜車的司機，一個謀財的理由。
“我往常干活也就是拿一點兒錢，這回是他們劇烈反抗，還要報警抓我，我不想他喊叫，這才失手勒死了他”
“吱嘎————————”
只是這回，除了滿頭冷汗的司機師傅，沒有人想要他停下。
這也是我為何剛剛蹙眉看公輸忌的原因。
但，其實壓根不是。
剛剛司機師傅聽到年輕男女的時候，為什么會下意識的繃緊身體？
這廣播中剛剛講年輕男女被害的故事，講的并不是我們，而是先前不，應該說是現在大概率躺在后備箱里面的那對男女。
我和公輸忌上車之前，是他先察覺到第一滴雨滴。
這么會講，確實是一只適合當主持人的鬼。
所以，才躲過了這一輪的禍事。
他知道今夜在司機師傅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很可能是因為他一直都在這輛車上，或是一直都在這個司機的身上。
已經偃旗息鼓的廣播中，滋滋的電流音又悄無聲息的響動起來。
司機師傅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我牢牢把持住手剎，看向已經目眥欲裂的司機：
“所以，只要你說說你襯衫上面的第三顆紐扣去哪里了。”
車內詭異的寂靜之中，我搶先在司機愈發汗流如注的情況之下，用力拉起了手剎。
今夜的雨幕起起伏伏，下的雨，也不只有一場。
只是我與公輸忌比較特殊，一來因為感冒嗅不到很多東西，二來，我們并沒有擦臉。
公輸忌根本沒有能說完提醒的話。
廣播一開始就混淆了我們與原先那對男女各自的存在，用一種春秋筆法，從故事的中篇，也就是我們上車的時間點開始講述，再回憶起開篇時司機師傅的家庭背景作為鋪墊，講述那對男女的故事.
最后，再猛然拉回到此時此刻。
一個出租車司機會準備那么多個手機嗎？
就足以毀去兩條原本應該幸福的人命。
“下車，和我一起坐到后座。”
我驟然發問，司機師傅口中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解釋頓時噎在喉嚨里。
這里為何會多增添一條避險車道呢？
“給我一個機會，你們就當沒有發生這件事，我會將尸體處理掉，處理的干干凈凈，你們就當不知道”
車前驟然炸開的安全氣囊連同不規則的玻璃碎屑劃過我的臉，刺痛我的手，令我被迫放棄手中的蔑刀之時，我才深刻意識到一件事——
巨大的外力作用下，我只能感覺到有無數的聲音在我的耳中撕扯，轟隆作響的碰撞聲，玻璃破碎聲，不斷有人吼叫，尖叫的聲音。
廣播中的響動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一直安靜聆聽不發一言的公輸忌終于派上了用場，他輕聲道：
沒有回答。
自然是因為，此地事故多發。
這世界已經天旋地轉。
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