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池暝只是冷眼看著，絲毫不為所動。
“你來干什么？”
顧傾云壓抑著自己胸腔內翻涌的情緒，低聲問。
林菀菀卻是連頭都沒有回，直勾勾地看著夜池暝。
“我說過的，我只要他平安。”
夜池暝似是極為不耐的瞥了一眼林菀菀，沒有作聲。
“傾云，跟我回家。”
林菀菀強顏歡笑地想要拉著已經獸化的顧傾云離開，顧傾云卻是掄起胳膊，將林菀菀的血肉之軀給甩到了數丈之外。
林菀菀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顧傾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今后，便是與人類劃清了界限。你好自為之吧！”
顧傾云琥珀一般的眼眸自始至終沒有落在林菀菀身上一眼。
花陌靈走了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林菀菀，嘆了一口氣。
“你這是何苦？他已經舍棄了作為人類的身份，你們已經不可能了。”
林菀菀眼眶中的蓄滿了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
“他說過，會回來娶我的。”
“那日杏花微雨，他說過，會同我爹提親的。”
閉上眼睛，林菀菀的心中全是與顧傾云私定終身的情景。
花陌靈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癡心一片的姑娘，想要出聲安慰，卻又不知說些什么。
林菀菀卻是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她握住花陌靈的手，很是急切：“你有辦法救他對不對？那人說，避毒丹是你煉出來的！”
“那你就是藥師，是大夫，你一定有辦法治好他，對不對？”
花陌靈想要解釋些什么，林菀菀卻是又自顧自地跪了下來，抱住花陌靈的大腿：“我求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沒有他！”
此言一出，花陌靈急忙扶起了跪在冰冷地上的林菀菀，又伸手去探她的脈象，果然，林菀菀的身孕已經足有兩月有余了。
但是被顧傾云毫不猶豫的一胳膊倫飛，此時腹中的胎已經岌岌可危了。
“顧家雖是南靈國的舊部，但早已經是被遺棄的了！守在赤陽城這個地方而已，又怎么可能會再做出出賣東盛國的事情！”
林菀菀卻仿佛對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渾然不覺一般，只拼命地拉著花陌靈的衣袖和裙角，為顧傾云辯解著什么。
“等等！南靈國的舊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菀菀的話不經意間驗證了花陌靈的猜想。
花陌靈之前，是完全信任顧傾云的，也相信了他的故事，甚至為此不惜與夜池暝翻臉。
但是后來回到那處破廟之后，躺在地上裝死的顧傾云給了花陌靈足夠時間去思考這件事情的反常之處……
第一，如果顧傾云沒有問題，那么他體內的黑龍之氣是從何而來？林豪生么？據花陌靈掌握的消息來看，黑龍之氣從來只作為他們提升修為的捷徑而已。
畢竟，在花語嫣的身上，即便是異化，花陌靈也沒有看見任何獸化的征兆和痕跡。
第二，就是夜池暝了。夜池暝雖然之前也對體內有黑龍之氣的人表現出本能的反感，卻沒有像今日這般二話沒說便出手傷人。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顧傾云體內的上古妖龍血脈，讓身為黑龍之子的夜池暝本能的感覺到敵意和殺意。
當然了，花陌靈最懷疑的還是第三點。
她看向正在與夜池暝對峙的顧傾云。
顧傾云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林菀菀都能在第一眼就發現并且認出他，那么之前在城主府的時候……
林菀菀是故意裝作不認識！
那么就能說明，城主府中的林菀菀和林豪生，都知道那個斗篷下面的人的真實身份便是顧傾云！
花陌靈在這其中唯一猜錯了的，便是林菀菀從始至終便知道顧傾云和林豪生的計劃，并且在這部戲中扮演了一個最能讓他們產生同情的角色！
想通了這其中的環節之后，花陌靈心中對眼前這個奮不顧身的女子瞬間產生了無法名狀的惡心與厭惡之情。
她扒開了林菀菀仍然糾纏在她腿上的手，掐著她的下巴，往她的嘴里丟了一顆藥。
“安胎要緊。”
察覺到花陌靈疏離的語氣和態度后，若電和九尾沖上前來隔開了林菀菀和花陌靈的距離。
半晌，吃了藥的林菀菀眸光中的瘋狂和恐慌之色逐漸褪去。她頹然地坐在地上，抬起頭看著花陌靈：“你都知道了？”
花陌靈的目光未曾從眼前的戰況中移開半分。
“有些地方，還需林小姐解惑。”
冷漠地語氣讓林菀菀在這樣喧囂的夜里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她彎曲了膝蓋，抱著自己的腿，眼睛看著不知名的遠方。
“林豪生和傾云，都是南靈國睿王的人。”
“顧家是南靈國安插在東盛的最大一枚暗樁。顧傾云的太祖，曾拼著滿腹計謀和見識，位極人臣，做過丞相。”
“但是，太祖過于急功近利，被朝中有心之人抓住了狐貍尾巴。雖然及時做了彌補，但仍是被當時的皇帝所厭棄，驅逐到了赤陽城。”
“自此，顧家便被南靈國皇室所厭棄，又不許他回國遭人詬病，便勒令他們安分守己，養精蓄銳，以便下一次在城中作為接應。”
“顧傾云，是顧家數輩子孫中，最像那位太祖的人。本來顧傾云的父親已經決定將這個見不得光的家族隱秘帶到棺材里去，可誰知……”
花陌靈不由自主的接話：“睿王親自找來了。”
林菀菀苦笑著搖頭：“顧傾云天生孤傲，從不曾屈從于一個書香門第的門楣就此罷手，我與他私定終身前后，他不止一次地勾勒出高高在上的人生藍圖。”
林菀菀點頭：“沒錯，你說得對。睿王找來了。他向顧傾云道出了顧家不為人知的使命與責任，他為顧傾云那顆并不安分的心，添了一把火。”
“推翻一個王朝，一統天下，那是何等的雄圖霸業？顧傾云又怎會不動心呢？”
此時花陌靈的臉上，終于漫上了一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