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
宴恣純自認將一切都算計在內,決定堅守陣地的初衷,也不全是對宗門的忠心,更多的是為了未來的利益。
她將最壞的結果早早算好了,哪怕宗門死絕,她也可以憑借陰神地書確保自己的安危,然后做一個散修,可以重新開宗立派,又或者加入永夢鄉都可以。
此時此刻,望著身死在自己面前的宗門長老,宴恣純才愣然發現自己并沒有預想的那么平靜,胸腔燃起的怒火無法壓抑。
她面沉如水,視線轉到星火出現之地,充斥著殺意。
晏閻道:“是陽脈。”
他語氣平靜,事實上平靜之下是無法改變現況的無力,“他們好像破解了風暴怪談的部分秘密,雖然沒辦法直接突破這片風暴,卻可以將法術融入其中對付我們。”
本來他們被困在其中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再加上陽脈落井下石,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宴恣純正要回話,耳邊聽到一聲爆呵。
“哈哈哈哈哈!老夫就算死也要拉他們做墊背!”
一位原在中央地方修養的靈師一躍而起,迎著一處陽靈波動之地沖去。
“六師叔!”宴恣純看清他的模樣,冰冷的臉色破功。
手里規則符紙被驅動。
遁月的光圈在晏孤矢前方乍現。
如果是往常的宴孤矢肯定能避開遁月,可此刻他靈能虧損,抱著必死的決心沖刺,遁月又是出自己方人之手,一時無察之下直接撞了進去。
下一秒,遁月的另一處光圈就出現在晏恣純的身邊。
宴孤矢像是被空間吐出來的食物,跌跌撞撞落地,加上遁月的副作用,促使他臉色青白,錯愕惱怒瞪著晏恣純,想破口大罵又被翻涌欲吐的反應憋回去,萬萬不想在眾人面前丟大臉。
饒是現在局勢危險,見宴孤矢這副狼狽模樣,晏恣純還是哭笑不得,又氣他性子沖動,但凡自己慢一步,或是沒有遁月的規則符紙在手,宴孤矢就真的要死在她眼前了。
“六師叔連死都不怕,怎么還怕這一時的丟臉。”這一開口就是嘲諷的口吻。
“你這死丫頭!”晏孤矢哪不知道晏恣純語氣不尊重,實則還是在關心自己的性命,“有這規則符紙不用去多殺幾個陽脈宵小,卻用來折騰老夫!”
晏孤矢緩過那股胃口翻涌的副作用,那股要自爆拉幾個陽脈去死的孤勇也一起壓下去了。
“廢話少說,情況如何?”
其他人不是不想問晏恣純,包括把晏恣純喚醒的晏閻,著手于抵御風暴和陽脈的壓迫,沒辦法加入交流罷了。
晏恣純道:“宓飛雪……”
她才剛說出關鍵的名字就忽然閉上嘴。
宴孤矢往前一步,“宓飛雪怎么了?你怎么……”
本想責怪晏恣純這種時候還打啞謎,視線里撞入一點黑芒,強烈的心悸讓他停下接下來的話語。
仿佛是響應他心里的某種猜想,黑芒乍一眼看去極其渺小,和天威風暴比起來猶如針芒,下一秒就會被吞沒消失,結果恰恰相反,一眨眼的功夫罷了,黑芒就瞬移般的到了眼前的地面。
這一刻大家才看清這是一支黑色箭矢,沒有任何靈紋波動,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平平無奇的扎進地面半寸。
然而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小看這一箭。
宴孤矢一動不動僵硬站在原地,內心是和外表僵冷截然不同的驚濤駭浪:他娘的!他日后再也不笑話那些死在誅星侯手里的天尊了!
天知道這一箭射下來,他魂識仿佛被一瞬禁錮,只能眼睜睜望著箭矢落地,肉身也跟鑄鉛一樣釘在原地。
但凡這一箭的目標是他,現在他已經身死道消。
現場寂靜無聲。
大多數人和宴孤矢的感受相同。
最先有反應的不是現場星階最高者,反而是晏恣純。“風暴,散了。”
把他們逼到圈地為牢的規則就這樣被破了。
風暴散開,刺眼的陽光傾灑進來。
極霜地海的眾人方知現在竟是正午。
周圍的環境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模樣,經過冰封秘法和風暴規則的雙向碰撞,造成這片地域分裂流轉,四面八方都是破裂的堅冰和急流,普通人根本難以在這里存活。
幸好現在站在這里的人都是靈師。
“喝!”宴孤矢吸了一口涼氣,看清四周景象。
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陽靈師,少說有千數。
與其相比之下,現場極霜地海的靈師不及對方的十分之一。
令宴孤矢他們心寒的是:這些陽靈師竟然以中高階居多。
虧得他之前還想自爆拉幾個陽靈師墊背!宴孤矢神色難看,此時明白若非晏恣純及時相救,他真自爆上去也是白給,還叫陽靈師看了笑話。
現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陽脈那邊占了優勢,偏偏陽脈的隊伍也是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他們的視線齊齊落在另一處,將極霜地海的這批人無視。
視線的盡頭是一頭龐大詭物,其猙獰腦袋上站著一人。
極霜地海一眾也望過去,目光鎖定的不是詭物,而是在上方的宓飛雪。
一人一詭面對陽脈千軍也不落下風。
宓飛雪不說話是本身就淡漠寡言,陽脈那邊不說話其實也是被宓飛雪那一箭給震懾住了。
風眼怪談雖不及王級,卻也九星頂端了。
他們僅能利用此怪談,卻無法驅使消滅對方。
但凡宓飛雪費些功夫去破解其規則之謎,他們也不至于這樣震驚!
關于宓飛雪一箭射殺天尊的傳聞已是人盡皆知,卻沒有人說過她對付其他也是如此!
這種碾壓式的差距令陽靈師們心驚膽寒。
事實上這也是巧了。
宓飛雪的存在本就對詭怪有絕對性的壓制,她潛意識要對付風暴怪談的時候,這怪談出于自保的本能就已經自發打退堂鼓了,所以被宓飛雪一箭射來時才消失的那么快。
哪怕宓飛雪不出手,這怪談也會跑,風暴消失是遲早的。
“任她實力再強,也僅是一人。”
陽脈隊伍里終于有人低語,打破凝滯住的氣氛,其他人也相繼開口。
“沒錯,哪怕是王座重修,為了鉆規則的空子必要付出代價,所得越多代價就越大,從她出世到現在都是用那把弓,說不定她一次也僅能殺一人。”
“找她破綻,群而攻之。”
陽脈騷動起來。
他們的對話并沒有遮掩,宓飛雪聽見了,極霜地海一眾也聽見了。
宓飛雪表情不變,宴孤矢他們心里卻是聽得一個咯噔,覺得陽脈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宓飛雪這次獨自前來的確是托大了!
不過他們卻說不出這種話。
畢竟宓飛雪獨身到場,說不定就是為了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