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站在廚房里,打熱水洗了把臉,低頭發現胖貓正蹲他腳跟前呢。
謝九歡跳到了石頭壘成的臺子上,沖謝長安做了個招財貓的動作,喵了一聲。
謝長安彎了腰,問謝九歡:“怎么了?”
謝九歡聽京城人說過,謝長安是個長于軍中,殺伐果斷,自帶殺氣的一個人。但微微彎了腰,站在她面前的這個謝長安,卻是個很溫和的人,他會笑著說話,會給她做貓飯,給她雕小木球……
謝九歡抬爪子替謝長安擦嘴角,這邊還有血沒有洗干凈,臉頰上也有,哎呀,眼角也有血跡。
謝長安:“是還有血嗎?”
謝九歡:“咪嗚。”
謝長安現在笑不出來,但還是輕輕摸了摸胖貓的腦袋,說:“好,我再洗一遍。”
謝九歡看著謝長安洗臉,謝長安又洗了一遍臉,問謝九歡:“我臉上還有血嗎?”
謝九歡仔細看看她這爹的臉,又喵了一聲。謝長安不懂喵語,但看謝九歡這一回沒拿貓爪子替他擦臉了,便知道自己這一回把臉上的血洗干凈了。
謝長安擰毛巾,卻突然動作一停,扭頭看向了謝九歡。
謝九歡不明所以,歪著腦袋看著謝長安:“喵?”
怎么啦?
毛巾被謝長安丟在了木盆里,他伸手想抱謝九歡,看見自己手上的水了,他忙又在衣服
上擦擦手,這才抱起了謝九歡。
謝九歡想,這是又想起什么來了?
“你很像我夫人養的那只大貓,它叫大橘,”謝長安跟謝九歡說。
謝九歡聽蕭真說過,她娘養過一只大橘貓。十八年前,蕭春鶯死了后,這只大貓就失蹤了。
“真的很像啊,”謝長安極仔細地看著謝九歡,喟嘆了一聲。
謝九歡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只能喵了一聲。
謝長安很快又神情黯淡下來,說:“可惜你不可能是阿鶯養的大橘。”
兩只貓的年紀對不上。
外公這時在廚房門外問了聲:“還好嗎?”
謝長安忙應聲:“我這就好了。”
外公探頭看看,見謝長安抱著胖貓站在石臺前,外公這才放了心。抱貓沒事,興許抱抱貓,他這女婿的心情還能好點。
謝長安抱著謝九歡
回到主屋,枕頭和床單都被外婆換上了新的,這么短的時間內,外婆甚至還將床板擦了一遍。
“明天我再用沸水燙一下竹床,”外婆跟謝長安說。
謝長安:“不勞煩娘了,我自己來。”
小島上天氣熱,又山高林密的,竹床要經常用沸水燙一燙,不然竹床很容易生蟲。
外婆不跟女婿爭干活,說:“好啊,我們白天再過來。”
外公問謝九歡
:“小九兒要跟我們回去嗎?”
謝九歡搖了搖頭,她得守著她這爹哦。
“快休息吧,”老族長催了謝長安一聲后,招呼弟弟弟媳跟他走。
送走了三位老人家后,謝長安回到屋里,上床,躺下,給自己蓋好薄被。
謝九歡還是趴在了老地方,沖謝長安喵嗚了幾聲。
謝長安:“知道了,我這就睡。”
父女倆這一回倒是對話正確了。
大雨如它來時的毫無預兆一樣,它又毫無預兆地停了。月光很快又灑在了窗臺上,等烏云悉數消散,床頭也被月光籠罩了,
“小九兒,”謝長安閉著眼睛喊謝九歡。
謝九歡:“喵?”
謝長安:“我要回家去嗎?”
謝九歡???
啊?回家還有什么可猶豫的?你回家都不積極的嗎?
謝長安:“我這樣,還能再領兵打仗了嗎?”
謝九歡喵不出來了,她這爹的身體,不太可能支撐他繼續當一個將軍了吧?
當將軍,至少得有一個好身體啊。
“我除了這個,也不會別的了,”謝長安跟枕前的胖貓說,這些話,他除了跟貓說,也找不到人來聽他述說心事了。
謝長安:“我回去做什么呢?”
回去見你的家人啊!謝九歡被謝長安弄得著急了,你就是回家天天不干活光吃飯,謝家人也不會嫌你吧?
謝長安:“可我也不能讓岳父岳母養我一輩子。”
謝九歡:“喵?”
那你到底準備怎么辦呢?
謝九歡一個活了兩輩子,都沒有大志向的人,她實在理解不了,她這爹在煩惱什么。
謝老爹天天不上班,到日子就去領俸祿,她也沒見她爹不好意思啊。
要按謝長安這樣的想法,她爹就得羞愧到去死一死了。
“喵,喵喵喵,”謝九歡抬爪輕輕拍拍謝長安的頭。
你別瞎想了,睡覺吧。
謝長安也沒再說話了,謝九歡等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沖謝長安喵了一聲。謝長安沒動靜,謝九歡這才安心趴下睡覺了,她這會兒是真困了。
聽見了胖貓打小呼嚕的聲音,謝長安才翻了一下身,淚水從眼眶流出來,落在枕巾里,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外公和外婆沒回家去,老兩口到了老族長的家里。老族長熬了鍋姜湯,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了,喝著姜湯,商量送謝長安回去的事情。
“要派誰送他回去呢?蕭真肯定不行,”外公愁道。
但不管他們派誰送謝長安走,謝長安還活著的事情,一定會在族里傳開,還怎么瞞住蕭真呢?
老族長說:“當年蕭真喊打喊殺的,可事情已經過去十八年了,他還能對著他姐夫喊打喊殺嗎?”
外公:“他昨天還說謝長安該死。”
只要說起來姐姐來,蕭真的反應都是姐夫謝長安該死。
外婆:“我假意問過他,說萬一謝長安沒死,我那兒子說,那他就送謝長安下去陪他姐。”
老族長說:“哦,那是不能讓他知道。”
外公抱怨:“他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老族長:“隨你,還能隨了誰?”
你們兩口子別想在我面前吵架,我煩著呢。
“先把蕭真派出去吧,”又抿了幾口姜湯后,老族長說:“讓他跟船走,正好有一船香料要運走。”
外公忙問:“明天就走嗎?”
老族長嘆氣:“出船定在五天后,不過為了你女婿,還是讓船明天就走吧。”
外公問外婆:“你看呢?”
外婆:“就怕他不愿意。”
兒子是她生的,她知道她這倒霉兒子的脾性。要不是為了去找親外甥女,蕭真都不會去西南跑一趟。
“他不愛出島,”外婆說:“硬是逼他,不反而讓他生疑?”
老族長頭疼了,他這侄子是真的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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