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在這一刻之前和珈邏說,做法可能會有些粗糙有些激進。
但沒辦法,我趕時間。
葉無坷說原計劃三個月內他幫珈邏把朝局穩定住,把珈邏的對手都除掉。
但他現在不想在黑武待三個月了。
珈邏知道是那天她和希琳伊伊兩個人的表白,讓葉無坷心境起了變化。
所以珈邏有些失望又有些開心,失望是因為葉無坷還是決定要走,他要走,她就必須想辦法殺他。
開心是因為,葉無坷如果心境沒有變化,如果不是真的對她和希琳伊伊動了情,那葉無坷為何連三個月都堅持不住?
只要葉無坷的心境有了變化,珈邏就多了幾分把握。
只要有不殺葉無坷的可能,她真的不想殺。
當然她也知道葉無坷一定想好了如何脫身,以葉無坷那種性格,那種手段,那種凡事早早就有準備的風格,如何脫身他一定已有安排。
可是,葉無坷太可怕了。
如果珈邏不能把他留在身邊,那她就算拼盡全力也要殺了葉無坷。
她不能讓這樣一個人回到大寧,成為她的敵人。
此時此刻,羅森萬象被一個看起來不怎么精妙,卻又環環相扣的局困住了。
“你們要陷害我,逼迫我讓出宗主之位嗎?”
羅森萬象冷笑起來:“隨便找兩個人假做證人就可給我定罪了?”
他看向者羅賢:“你真的以為,這樣我就會低頭了?”
者羅賢:“我是師尊養大的孩子,我對師尊的感情如同對父親一樣。”
他看起來情真意切:“對于師尊來說,我現在做的事是背叛,可我也是黑武人,也是陛下的臣民,我不能一錯再錯。”
羅森萬象笑了:“好,很好,我當初覺得你可以做宗主確實沒有看錯,但你太心急。”
闊可敵垣道:“他心急還是你氣急敗壞會有個答案的。”
他吩咐手下:“調集重弩營,調集騎兵營,調集軍中所有高手,今夜不查出真想誰也別想離開。”
羅森萬象傲然道:“你們這些卑劣低級的手段我完全可以不理會,我若想走誰也攔不住我,但我不走,我就在這里等著你們去查。”
他看向珈邏:“如果陛下查出來是我安排人殺你,那我辭去宗主之位,如果不是我,那陛下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珈邏:“好!”
羅森萬象:“就不勞煩闊可敵垣大將軍帶兵去抓人了。”
他將自己的腰牌摘下來丟給闊可敵垣:“持我宗主令牌去劍門,讓所有大劍師和長老都來宮里。”
闊可敵垣:“你是想召集人手造反?”
羅森萬象:“你不敢去?”
闊可敵垣:“我不怕你,我也不怕劍門,別人不敢,我敢。”
他拿了羅森萬象的令牌:“等人來了,我看看誰在說謊。”
羅森萬象緩步走到一邊坐下:“我便在此安靜等候。”
他閉著眼睛說道:“要請就把人都請來,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必須到場。”
說完這句話他閉上眼睛,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葉無坷覺得有些不妥當,但此時已箭在弦上,沒有什么退路了。
他算得清清楚楚,羅森萬象就算不承認也不可能把事情轉移到珈邏身上。
時間就這樣一息一息的過去,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很慢。
等到了后半夜的時候,劍門所有長老和大劍師全都到了。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凡是在都城之內的也都請來了。
此時這寢殿里顯得擁擠起來,明明那么大那么空蕩,現在卻給人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
那兩位長老被帶到珈邏面前,兩人同時向珈邏行禮。
闊可敵垣率先發問:“者羅賢說,他奉宗主的命令安排你們兩個進宮,是做什么?”
年紀看起來六十歲左右的劍門長老叫律律金,他馬上回答:“者羅賢說,宗主讓我們兩個進宮刺殺陛下。”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是無比震驚。
誰也沒想到,律律金的回答竟然如此直接。
闊可敵垣興奮了:“律律金長老請你再說一遍,者羅賢讓你們兩位進宮是干什么?”
律律金:“刺殺陛下。”
另一位長老叫博多蓮復,他回答道:“者羅賢確實是這么說的,他說宗主讓我們進宮刺殺陛下。”
律律金說:“他帶著我們兩個到了宮門外,讓我們在外等候,他先進宮看看虛實,若方便行事,他就引領我們兩個到陛下寢殿。”
博多蓮復說:“者羅賢說要殺陛下,先殺希琳伊伊和葉捷琳娜,尤其是葉捷琳娜,這個女人有些神秘。”
闊可敵垣立刻說道:“你們兩個竟然真的想刺殺陛下?哪怕知道是宗主的命令,你們也不該有此想法!”
律律金道:“我們兩個根本沒有想過進宮刺殺陛下,者羅賢跟我兩個說的時候,我們便有懷疑。”
“跟他來,只是想先穩住他,然后我讓博多蓮復悄悄回去稟告宗主,但宗主那時候離開了劍門,他和宗主走錯了路,沒有遇到。”
律律金道:“在者羅賢進宮之后,我就向當值的皇宮守衛將軍通知了這件事,為了避免陛下受到驚嚇,我們兩個不方便直接進宮,所以請他緊急向陛下告知。”
珈邏臉色一變:“當值將軍是涅瓦臺?”
律律金點頭:“是。”
珈邏立刻問:“涅瓦臺呢?”
闊可敵垣馬上問:“人呢?把他給我帶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回來稟告,說當值將軍涅瓦臺失蹤了。
“涅瓦臺并沒有向陛下告知?”
律律金有些氣憤:“他是陛下的宮廷禁衛將軍,還是闊可敵家族的人,難道他和者羅賢勾結?”
者羅賢嚇壞了:“你們胡說!是宗主讓你們來殺葉捷琳娜的!來殺陛下的!”
律律金:“宗主為何要殺陛下?”
者羅賢:“我又為何要殺陛下!”
羅森萬象坐在那閉著眼睛說道:“這幾日,你已經和我說過至少三次殺陛下的事了,我每次都狠狠斥責你。”
“我知道你最近和鷹飛騰的關系走的很近,也知道闊可敵涅瓦臺和鷹飛騰是堂兄弟,沒想到你們勾結如此之深。”
者羅賢的臉色已經白得有些嚇人了。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涅瓦臺,我和鷹飛騰也只見過一次!”
羅森萬象:“鷹飛騰問你,是否想要取代我,你可否認?”
者羅賢心中巨震。
羅森萬象:“你和鷹飛騰見過面,鷹飛騰和涅瓦臺是堂兄弟,而你還偷偷見了葉捷琳娜。”
此時他才睜開眼睛。
“陛下,這就是為什么我問你,身為女衛指揮使的葉捷琳娜怎么能如此沒有防備?”
他目光灼灼:“者羅賢先見鷹飛騰,再見葉捷琳娜,然后陛下就遇到了刺殺,涅瓦臺知情不報......”
他看向葉無坷:“而葉捷琳娜則假意保護陛下,實則是故意讓刺客進入寢殿。”
他的目光越來越兇狠:“葉捷琳娜說她為救陛下受了重傷,現在不妨讓我們來看看,她的傷到底重不重。”
葉無坷在心里輕嘆一聲。
老狐貍果然還是厲害。
在他謀算如何將羅森萬象逼出原形的時候,老狐貍也在謀算怎么把鷹飛騰和他還有整個闊可敵家族都拉下水。
羅森萬象:“葉捷琳娜,請你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勢重不重。”
他說:“如果你是真的受了重傷,那是我冤枉了你,如果你只是受了輕傷卻裝作受了重傷,那就是你故意放刺客靠近陛下。”
者羅賢:“不合理!”
他大聲說道:“是我救了陛下!”
羅森萬象:“因為你并不是真的想殺陛下,你是想取代我。”
他眼神兇狠,可語氣越發平淡:“你找到兩位長老,騙他們說這是我的命令。”
“然后你勾結了涅瓦臺,又勾結了葉捷琳娜,你以為這樣就能做局陷害我。”
他看著者羅賢:“你太心急了,我說過要把宗主之位傳給你的。”
者羅賢:“我沒有,你說的這些事我都沒有做過,去見鷹飛騰是你讓我去的,半路遇到葉捷琳娜,是陛下讓她來見我的!”
珈邏:“葉捷琳娜見者羅賢,確實是我讓她去的。”
羅森萬象:“葉捷琳娜是從漠北回來的人,鷹飛騰那個時候也在漠北,他們兩個人之間或許早有來往。”
“這個計劃分成兩步,第一步,嫁禍給我,讓我不得不辭去宗主之位,如此陛下就缺少了最重要的庇護。”
“第二步,葉捷琳娜已經取得了陛下的信任,她將來會幫助鷹飛騰取代陛下。”
珈邏:“不可能。”
羅森萬象:“也許我猜測的稍有偏差,但我們不妨把鷹飛騰也請來。”
他說:“者羅賢說是我讓他去見鷹飛騰的,我并沒有這樣安排過。”
珈邏看向葉無坷,葉無坷:“陛下可派人把鷹飛騰請來。”
見葉無坷并沒有什么慌張,珈邏隨即點頭:“派人把鷹飛騰請到宮里來。”
羅森萬象:“如此等著也是虛度時間,不如趁著這個空閑,請葉捷琳娜讓我們看一看你的傷勢。”
珈邏的臉色變了,希琳伊伊的臉色也變了。
她們兩個知道葉無坷的傷不重。
葉無坷卻很坦然,她將自己的上衣解開露出左肩。
傷口距離心臟位置看起來沒有多遠。
羅森萬象咄咄逼人:“請你解開你的繃帶。”
葉無坷就解開了繃帶,只見他的肩膀上有一處前后貫穿的傷口,傷口明顯已經發黑,顯然是中了毒。
這一刻,羅森萬象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他走到葉無坷身前看了看,那傷口確實做不出假的來。
傷口貫穿肩膀,血肉發黑,而且還有一些不同尋常的臭味。
葉無坷:“宗主看仔細了?”
羅森萬象點了點頭:“你傷的卻是很重,劍傷有毒,距離心脈又近,你能撐住到現在不容易。”
葉捷琳娜:“我為陛下死過不止一次了。”
羅森萬象心中疑惑,可傷口做不得假。
珈邏和希琳伊伊同時松了口氣。
她們卻不知道葉無坷更善用毒,解毒對葉無坷來說也沒什么難的。
不但珈邏和希琳伊伊松了口氣,看起來闊可敵垣都松了口氣。
人群之中的彌彥金頂,更是松了口氣。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鷹飛騰趕來。
羅森萬象問他:“者羅賢見你,是如何對你說的?”
鷹飛騰不知道現在局勢如何,但他只能先說實話:“者羅賢說,宗主要收我為親傳弟子,賜予我九羽大劍師身份,還說,宗主要奏請陛下,讓我做禁軍大將軍。”
“他還說,如果我答應了,宗主就會給我更多照顧,但他的話我都拒絕了。”
羅森萬象:“可我沒有說過,陛下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多年前就已說過,不再收親傳弟子了,者羅賢是我最后一個親傳弟子。”
者羅賢:“就是你讓我去說的!這些都是你讓我說的!”
羅森萬象:“誰可作證?”
者羅賢呆住了。
沒有人可以作證。
羅森萬象看向珈邏:“請陛下嚴查者羅賢,鷹飛騰,涅瓦臺,還有闊可敵家族之內想謀殺陛下的人。”
他說到這看向闊可敵垣:“他們都該受到最嚴厲的處置。”
這一刻,別說者羅賢,連鷹飛騰都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