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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九命完全沒有想到,救他的人會是司馬無垢。
所以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人明顯有些愣住。
司馬無垢似乎對趙九命會有如此反應并不意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只是交代手下伙計動手的時候絕不可傷人性命,哪怕這些黑衣人可是襲擊了戰兵的匪徒。
司馬家的伙計人數眾多,而且顯然都是練家子。
哪怕他們在兵器上吃了些虧,但勝在人多勢眾勇氣足。
一半左右的黑衣人眼見著已經不可能成功于是逃走,一小半被趙九命帶著的隊伍殺了,還有大概二三十人被司馬家的伙計生擒。
在府衙里的四奎不是真的那么狠心的人,他只是堅定的奉行姜頭哥交給他的任務。
他必須守著陸交遠。
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就通知趙九命的那些戰兵趕去支援。
趙九命的猜測沒錯,他的手下在離開府衙之后不久就遇到了伏擊。
這次損失不少,趙九命這邊再加上支援的隊伍一共損失了三十幾個兄弟。
他手下的戰兵都是民勇營出身,現在還遠遠達不到真正的戰兵標準。
如果真正具備了戰兵的實力,三百余名戰兵怎么可能被人堵住沖不過來。
別說援兵能沖過來,趙九命他們也肯定突圍出去。
回到府衙,陸交遠聽說了伏擊的事之后大為愧疚。
葉明堂交代過,不讓他過于激進,做事不要只想著成功而忽略了危險。
見到了三十幾具尸體擺在府衙大堂上,陸交遠的心都要裂開了。
這位年輕的正五品官員,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權力帶來的巨大危害。
因為他是府堂大人,所以他的話下邊的人就要照辦。
因為要照辦,所以就死了這么多人。
如果他不是只想著成功而是把所有事都自私考慮一下,今日這事或許就能避免。
這一刻,陸交遠在三十幾具尸體旁邊跪了下去。
渾身是血的趙九命伸手去拉他,可沒拉住。
也是這一刻,站在不遠處的司馬無垢看到陸交遠這悲痛欲絕懊悔不已的反應心中有些觸動。
曾幾何時......
司馬無垢似乎是不想在這久留,轉身離開。
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出門之后擺了擺手,示意他的伙計全都回去。
就在這時候他身后傳來趙九命的聲音:“司馬先生,請稍等一下。”
趙九命追出來,身上的傷讓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有一桿長矛正中他的大腿,好在是沒有戳在動脈上。
但即便如此,那一槍帶給他的傷害依然很重。
除此之外他的后背上還有一條一尺多長的口子還翻翻著,到此時都沒有來得及處理。
“校尉。”
司馬無垢道:“你該先去處理傷勢,不然很兇險。”
趙九命說:“我知道,但我還是得先來跟您說一句謝謝。”
他指了指身后那三十幾具尸體:“兄弟們死傷慘重,府堂大人傷心,所以沒來得及跟您道謝,我替他,替我自己,也替活下來的兄弟們跟您說一聲謝謝。”
他抱拳,鄭重的俯身行禮。
這一幕,又讓司馬無垢心中有了些觸動。
他是第一次在當官的人身上,看到樸實二字。
沉默片刻,司馬無垢向伙計吩咐一聲:“去把咱們家里所有的郎中都叫過來,帶上最好的藥。”
伙計領命轉身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刻之后,府衙書房。
陸交遠眼睛血紅血紅的,臉色很白,他抱拳對司馬無垢說道:“多謝司馬先生出手相救。”
司馬無垢道:“府堂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今夜之事其實我們也并沒有處理的太及時,若下邊的人反應再快些,可能傷亡會更小。”
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吳校被人綁走,接吳校的人也一起失蹤,司馬家的人在察覺到就派人到街上尋找。
可是并沒有什么發現,于是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趙九命他們被圍了。
他的人沒敢馬上就出手幫忙,而是急匆匆的趕回去請示司馬無垢。
司馬無垢便召集了家里的伙計趕來,一來一回,其實還耽誤了些時間。
要是別人,這種事當然不會說出來。
只要讓陸交遠和趙九命他們都感謝他就對了,何必還要說這些話?
可恰恰是因為他說了這些話,倒是讓趙九命覺得這個人有些坦蕩。
“吳校是我家里的大掌柜,司馬家的生意有一條規矩,不管走多遠的路,帶多貴重的貨,永遠是人命最重要。”
司馬無垢道:“我始終交代下邊的伙計,如果遇到什么危險,貨可以不要,而且我絕不追究,只要人命保住了,比什么都重要。”
“吳校被人擄走的消息我知道之后便安排人尋找,可他們過于聽我的話,若一開始就出手幫助,或許會將那些賊寇驚走。”
陸交遠道:“司馬先生已盡全力,你的伙計也沒做錯什么。”
司馬無垢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趙九命,已經處理過了傷口,那漢子就在陸交遠身邊筆直的站著。
腿上被一槍洞穿,后背上有那么長的豁口,就算處理過,那現在也該是極為疼痛才對。
可那漢子依然保持著戒備守在陸交遠身邊,哪怕面對的是對他們有過幫助的司馬無垢。
“校尉。”
司馬無垢看向趙九命:“你應該歇歇。”
陸交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讓趙九命先去休息一下。
可趙九命就是不肯,因為他的職責也是葉明堂給的,就是要保護好陸府堂。
哪怕他心里對司馬無垢現在也沒有那么多的懷疑了,可他依然盡忠職守。
“我沒事。”
趙九命一臉淡然:“我們這樣的人受些傷再正常不過,沒什么大不了的。”
司馬無垢隨即起身:“若我不走的話,校尉應該一直都陪在這,今日我就先告辭回去了,若府堂還有什么話想問我的,隨時派人到我家里,我隨叫隨到。”
說完后抱拳告辭。
陸交遠和趙九命兩人親自送到府衙外邊,自始至終趙九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等司馬無垢上車走了,趙九命的手才扶了一下墻。
陸交遠彎腰:“我背你回去。”
趙九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怎么能讓府堂背我?我走的了,府堂放心。”
陸交遠道:“我知道你心思,在司馬無垢面前你強撐著不能讓他小瞧了,是因為你知道,今日這事或許是他自導自演。”
“你剛才那般強撐著,屬實是維護我的尊嚴......你腿上的傷還在出血,怎能再走回去。”
趙九命說:“府堂確實說中了我心事,我對此人心存感激卻不能不懷疑是他故意演的戲。”
“他派人去接吳校,吳校失蹤,然后我們的人被圍堵,然后他親自帶人來解救。”
他說:“我雖然還不清楚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我就是懷疑都是他安排好的。”
陸交遠道:“被抓了的那幾十個賊,應該問不出什么。”
說著話的時候他還是堅持著把趙九命背起來。
他是個讀書人,但他并不虛弱,他從小也修習武藝,身手也很不錯。
背著趙九命往回走:“以后......若是我做什么決定,你覺得哪里不妥當就告訴我。”
趙九命說:“府堂大人想的遠比我們這些粗糙漢子要仔細,我們也覺不出哪里不妥當。”
陸交遠說:“那就一起想,做什么決定之前大家一起想,如果我不是那么自負,如果我能再謹慎些,今天就不會死傷那么多戰兵。”
趙九命嘆了口氣。
陸交遠語氣復雜的說道:“如果當官的總是這樣,想到什么就讓人去做什么,出了問題之后在自省,那該有多少人被連累。”
趙九命聽到這句話愣了愣,然后搖頭說:“可是以前,遼北道的官想什么讓人做什么,出了事也沒有自省的,總是會先把責任推出去。”
陸交遠:“所以明堂大人親自來了。”
他說:“以前的不對我們要記住,自己的不對也要記住,事后的反省,遠遠不如事前的仔細謹慎考慮周全。”
“是我對不住死傷的兄弟們,我是罪人,我會寫奏折遞交長安,也會寫信給明堂......我其實還遠遠沒資格做這個府治。”
聽到這話趙九命急了:“可明堂認可你!兄弟們也認可你!你看,你才來幾天,百姓們都認可你!”
陸交遠沒有再說什么,可心中的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
就因為他一個命令,三十幾條人命沒了。
與此同時,回司馬家的路上。
司馬無垢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
那個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小書童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對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馬無垢輕聲問了一句:“干凈嗎?”
小書童回答:“很干凈,都是從林州城里雇來的,雖然時間緊湊了些,但我特意挑的人。”
“當初葉無坷要查辦廂兵的時候,林州城里不少廂兵都跑了,有的人自知罪惡深重,就跑去暗道藏身。”
“葉無坷抓的都是相對重要的人,這些廂兵現在還沒來得及追查,雇傭他們也不貴,他們現在只要有錢什么事都敢干。”
“我想到了主人會特意抓一些送給陸交遠當禮物,所以選人的時候就特意吩咐下邊盡快找這些廂兵。”
小書童說:“白流年想把主人逼著入局,主人要在局外,那就只能把這踢過來的皮球再踢回去。”
司馬無垢沒說什么,可顯然對這個小書童格外欣賞。
“伏擊的是那些廂兵,審問也審問不出什么來。”
小書童說:“但是白流年這個人,是不是不能留了?”
司馬無垢道:“他大概也是這么想我的。”
小書童臉色微微變了變:“所以他見主人的時候沒有遮掩,看起來是坦蕩,其實是早就想著,早晚要殺了主人。”
司馬無垢:“他現在應該就在想了。”
小書童點了點頭。
司馬無垢用這樣的法子把自己從局中又給推了出去,白流年當然很不滿意。
“劍閣沒有把柄在咱們手里。”
司馬無垢閉著眼睛說道:“但劍閣手里有我們許多把柄。”
小書童說:“只是當時沒有意識到,劍閣會在咱們生意里安排人。”
司馬無垢:“當初連我都沒察覺,還以為是因為當年我與他之間有些淵源所以互相幫忙。”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角。
“之所以縱容劍閣,是因為劍閣要做的也是我們要做的。”
司馬無垢忽然睜開眼睛:“他以為是他拿我們當外殼......看來他確實不知道我們是誰。”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