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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羨聽到那老婦說葉無坷為了湊人頭竟然導致這么多人蒙冤,心中巨震。
雖然在第一時間他也做出判斷,這些人的話未必當真。
可是看他面前這些人表現不似作偽,心里難免還是有些搖擺。
長安城里做官的,大大小小,如今都已知道葉明堂在遼北做了多大的事。
前前后后,兩萬多人被抓,且這兩萬人,都已定下死罪。
這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幾千年歷史長河之中都未見之第一大案。
所以不是沒有人在暗中揣測,葉無坷會不會因為貪功而故意多抓了人。
言有羨立刻問道:“你剛才說的可是實情?”
左都御史秦少商連忙壓低聲音提醒:“這些人來路不明未必就是真的有冤在身,言寺卿切勿輕信。”
言有羨則微怒道:“何為輕信?他們都是大寧百姓,你看不出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他們若無冤情,怎么會要千里迢迢去長安告御狀!”
秦少商還要勸阻,言有羨大聲道:“你讓開!”
秦少商拉了他一把:“還需小心謹慎。”
言有羨道:“我說過,做官不可因心有偏頗就做事沒有章法。”
那老婦見這情況,一邊叩首一邊說道:“大人明鑒,葉無坷為了虛報功勞湊夠兩萬人之數,在遼北大肆抓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尋常百姓,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那葉無坷與商賈私通,收了無數好處,不為難他們便為難百姓。”
老婦一邊說一邊哭,真可謂聲淚俱下。
言有羨看著她這般反應有些心疼,示意攔在前邊的護衛讓開。
“讓她到近前來說。”
秦少商立刻又提醒道:“言寺卿!你不能這樣魯莽冒失,現在還未確定這些人身份,不可讓她輕易靠近你!”
言有羨立刻反駁道:“你我身為朝廷官員,怎能將鳴冤百姓拒之身外!”
他大聲對護衛喊道:“讓她過來!”
護衛不肯,那老婦就跪著往前挪動:“大人,請為我們做主!”
言有羨伸手將他身前的兩名護衛分開,俯身去扶那老婦人:“你過來說話,不要害怕。”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老婦人眼神忽然變化了一下。
她低著頭,手伸進袖口里握住了之前藏好的短劍。
當言有羨俯身的時候,她忽然一抬頭,手中短劍就要猛刺。
這一幕被秦少商看到了,他嚇得頭皮都一麻:“言寺卿小心!”
喊著話就要上前擋住言有羨,可腿一軟竟是坐下了。
而那老婦才抬頭,忽然頭上一緊。
看起來那端正肅穆的大理寺卿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頭發,向后一甩把人扔到了護衛身后。
緊跟著言有羨大聲呵斥道:“你們誰敢輕舉妄動,休怪我傷了你們同伴。”
這一幕把秦少商嚇了一跳,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言有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
而歸元術看起來倒是沒什么特別反應,似乎這一切都不在他預料之外。
“看看你那出息,言寺卿是想抓一個控制局面。”
歸元術把秦少商扒拉到一邊,一伸手從旁邊護衛腰畔將橫刀抽出來。
他對秦少商說道:“我們在前邊探路的人沒有回報,大概是已經被他們殺了。”
他橫刀放在老婦脖子上:“讓你們的人退后。”
言有羨此時臉色鐵青:“葉明堂都未必知道我們進遼北的時間,你們倒是清清楚楚。”
那老婦顯然是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沒什么威脅的紫袍官員,竟然這么會演。
此時她已被制住,哪里還敢妄動。
她不敢,可沒多少人在乎她。
那群難民后邊有人呼喊了一聲,于是所有人都抽出兵器朝著車隊這邊沖殺。
言有羨本想著制住一人能嚇退那些混賬,見這場面也已明了那老婦根本沒什么價值。
三位大人的護衛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反應也自然奇快。
見暴徒往前沖,紛紛擊發連弩。
數不清的弩箭精準的送進那些暴徒咽喉,瞬間就倒了一片。
可假扮成難民的暴徒不下千人,他們這邊的護衛隊伍在人數上遠不及對方。
戰兵掩護著三位大人不斷后退,梯次接應,一層一層殺敵,一層一層后撤。
等退到車馬處,再以車馬為掩護以弓弩射殺暴徒。
“看來他們不只是想搞葉明堂。”
言有羨道:“我們才出龍頭關行蹤就被他們鎖住了,葉明堂更是何等的危機重重。”
秦少商:“葉明堂有沒有危機尚未可知,言寺卿是把我嚇著了。”
言有羨微微昂起下頜:“你莫不是忘了,我亦是軍伍出身。”
他伸手要過來一把連弩,接連點射。
“你只知朝中吵架沒人是我對手,卻不知吵不過的話我也懂些拳腳。”
這位剛直不阿的寺卿大人,箭法竟是準的嚇人。
可就在這時候,兩側又有大批暴徒涌現出來,看起來人數也不止上千。
“戰兵!”
負責保護他們三位的五品將軍竇盛德大聲喊道:“盾兵弓弩結陣防御,槍兵在后,騎兵向后突圍,為三位大人開路。”
然后他轉身看向歸元術:“請三位明堂先走。”
歸元術笑了笑:“大寧戰兵什么時候都沒有老兵先走的規矩。”
他抬手點殺一人:“不要因為我們身穿紫袍,就覺得我們命比你們金貴,當年我等隨陛下出征時候,也從未讓士兵在前。”
竇盛德道:“三位明堂身負陛下重托,不該在此地久留。”
歸元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五品勇毅,你該知道我身上亦有軍職!”
竇盛德馬上說道:“末將知道,元公亦為三品大將軍!”
歸元術道:“那就聽我號令。”
竇盛德無奈,只好答應了一聲:“呼!”
歸元術隨即吩咐道:“你帶秦都使向后撤退,騎兵分左中右三隊,中軍開路,左右兩隊戒備兩側迂回制敵。”
“步兵從現在開始歸我與言寺卿指揮,進退之事,由我兩人決斷,竇將軍,你去吧。”
竇盛德還要反駁,歸元術臉色一沉:“大寧戰兵什么時候連軍令都不聽了!”
竇盛德咬了咬牙:“所有戰兵,護送三位明堂離開。”
他朝著歸元術行了個軍禮:“大將軍恕罪,今日是我領兵!”
說完之后將他的長槊拿過來:“騎兵為三位明堂向后開路!”
“呼!”
隊伍的騎兵立刻就整頓隊形準備向后突圍。
從左右迂回過來的叛軍,他們也懂得戰術。
沖出來之后便盡力往后沖,試圖封堵車隊的退路。
歸元術被這竇將軍氣的胡子都飛起來,大聲呵斥,但竇將軍也不理會,只是帶著人梯次退守。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此地不過二里左右的一棵大樹上。
蘇木山坐在樹杈上用千里眼看著遠處廝殺,一邊看嘴里還一邊嘟嘟囔囔。
“你非要催我走快些,若真聽了你的走快些哪里還有這么好看的場面可看。”
站在他頭上更高處的譚卿雪則有些吃驚:“那些人是瘋了嗎?居然真的敢截殺三位朝中二品大員!”
那三位的身份,一個比一個高。
其中資歷最淺的是秦少商,可秦少商也是正二品啊,只是身上并無顯爵。
言有羨是正二品大理寺卿,身上還有一等侯爵位。
歸元術更不必說,那開始開國公。
那群亡命之徒是膽子大到能捅破天了,才敢想一口氣殺了這樣三位大人物。
“狗急跳墻而已,多半是想抓活的談判,抓不刀活的,就拿死尸談判。”
蘇木山看起來倒是一臉輕松,似乎對那三位大人物的生死并不在乎。
“那三位大人物的護衛隊伍不超過五百人,現在叛軍的規模不下三千。”
蘇木山一邊看一邊說道:“可要指望著這三千人就能殺了那三位,倒也小看了五百戰兵的實力。”
“況且叛軍之中并無騎兵,那三位大人若愿意舍棄護衛帶騎兵突圍出去不是什么難事。”
譚卿雪道:“他們是不會丟下護衛自己走的。”
蘇木山笑了笑:“不走就對了。”
譚卿雪一怔:“什么意思?”
蘇木山道:“你我都看的出來這三千人困不住那五百悍卒,難道叛軍自己不知道?”
譚卿雪馬上反應過來:“分而殲之?”
蘇木山點頭:“叛軍兵力應該不是那么夠,若夠的話直接以碾壓之勢不計代價往前攻就是了。”
“顯然是想逼迫騎兵離開,如此就能將戰兵兵力分散,叛軍一定還有埋伏,等的就是打人數更少的騎兵隊。”
譚卿雪:“要不要提醒?”
蘇木山道:“你也別小看了那三位大人物。”
在混戰之中,歸元術看向竇盛德大聲說道:“你帶騎兵保著秦少商先走,只要你們夠快,后邊埋伏的人就攔不住,叛軍難有成規模的騎兵。”
“我們還在,圍堵的叛軍便不會輕易分兵,后邊的埋伏是想將我們三個一網打盡,可不見我們過去,他們便會往這邊殺過來。”
“現在敵情尚不明確,不知埋伏叛軍的兵力,所以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先送走一個,秦少商非軍伍出身,你們先送他。”
竇盛德看了看秦少商,那位左都御史臉色都已經嚇的慘白無比。
秦少商是正經的科舉入仕,從未在軍中任職。
他自做官起就在長安,哪里見過這種場面。
他和言有羨,確實是罕見的兩個極端。
言有羨出身軍武但卻始終都是文職,調任朝中之后更是文官心中的楷模。
誰想到一個軍中文職,也這么能打?
秦少商年輕,沒經過這種事,平日里性格隨和,跟陛下也敢插科打諢,可膽子確實沒那么大。
此時嚇得臉上沒一絲血色,嘴唇都忍不住的發顫。
“看他媽我做什么!”
秦少商見竇盛德看他,且似乎是要護送他先走立刻就喊了一聲。
“我......”
他咽了一口吐沫:“我他媽要怕死了,真他媽的要怕死了,但你們誰也別想讓我先走!”
這位正二品大員,手劇烈顫抖著把紫袍的袖口往上挽了挽,因為抖的太厲害,挽了好幾次才把袖口挽起來。
他邁步往前走,腿軟的厲害,走路的時候,兩條腿好像面條一樣抖著。
要不是身邊護衛連忙扶了一把,他可能真的就軟倒下去了。
這般膽子,這般行為,若在平時也不知道會被多少人笑話。
可此時此刻,誰也笑不出來。
他說他快怕死了,是真的快怕死了。
“刀!”
秦少商抖的厲害,每做一步腿都在往下軟。
“刀給我,我乃大寧堂堂左都御史!縱不能殺敵,也可自絕!不管是誰,休想讓我在賊寇面前落荒而逃!”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