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您,
知白:
冰州城北九十里,松河北岸靠山亭。
總覺得人生茫然的尉遲萬年并沒有離開冰州多遠,因為他忽然間發現自己可能被楚伯來耍了。
楚伯來讓他來帶著叛軍圍攻冰州,然后在戰兵到了之后馬上讓他離開。
而且,楚伯來還召集人遣散了叛軍。
這對嗎?
哪怕楚伯來之后說,會安排人帶著他和家人離開。
還會保他平安,讓他在大寧之外衣食無憂。
這對嗎?
一開始聽了楚伯來的話,尉遲萬年心中還有些感激之情。
可是走了不到半日之后他忽然間反應過來,這不對啊。
現在叛軍之中那些零零散散的一定被葉無坷抓了不少,這些人之中難保沒有楚伯來安排的人。
等到時候葉無坷審問起來,這遼北道最大的幕后黑手是誰......除了他還能是誰?
楚伯來這哪里是為他安排好了后路,分明是想讓他去做那個最大的替罪羊。
如果是在以前,他還能躲到大寧周邊的小國去。
可自從漠北那場惡戰之后,大寧周邊的小國全都與大寧締結盟約。
去年葉無坷就和西域諸國簽訂了盟約,漠北之后大寧周邊幾乎都是屬國。
這些小國要尊奉大寧律例,完全聽從大寧皇帝陛下旨意。
所以任何從大寧逃到這些小國的要犯,只要被查到馬上就會被抓捕然后遞送大寧。
楚伯來表面上是為他好,還說了一些聽起來很誠懇的肺腑之言。
可實際上是把他算計了。
楚伯來怕什么?
現在反倒是那個家伙先跑了,至于跑去什么地方誰知道?
尉遲萬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自己被坑的極慘。
原本他可以好端端的在遼北道做官不暴露,他甚至還兢兢業業的籌建東府武庫。
東府武庫和其他地方不一樣,要面對的不只是陸地上的敵人。
所以東府武庫籌建的速度比其他地方慢一些,朝廷也能理解。
南疆的狼猿,西疆的重甲,北疆的鐵騎,都是因為有強敵環伺所以早早就在籌備,也早早就在訓練。
東疆這邊不一樣,最直接的外敵是渤海和東韓。
可那兩個小國,原本就不值一提。
而東疆最大的敵人是海盜,要籌建東府武庫不但要訓練陸戰還要訓練水戰。
這兩年他也算是竭盡所能了。
只是他能力確實欠缺了些,不說水戰的訓練。
就說是訓練出一支最為精銳的刀兵隊伍,以他的能力就做不到。
朝廷遲遲沒有派人來,他想著大概是也沒找到更合適的人選。
好端端的局面,就因為楚伯來讓他接手叛軍都毀了。
他原本安排的并無不妥。
計劃之中,他調動廂兵假扮叛軍圍攻冰州,就算事敗,也不會直接找到他頭上。
他完全可以推給商人,推給白經年,進而推給徐績。
朝廷沒有實據,最多也就是把他免職。
可現在呢?
他成了主腦......不,楚伯來把他當豬腦了。
走到靠山亭的時候尉遲萬年就不能再走下去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走不出國門就會被抓住。
哪怕不被抓住,所有的罪名都能推到他頭上。
從這一點來分析,楚伯來肯定是希望尉遲萬年能逃掉的。
他是誰?他簡直就是平賬大圣。
到最后,連徐績的事都可能全都推到他頭上。
這么想的話,那群人當然不希望他被朝廷抓了。
只要他不被抓住,那他就一直能頂著罪名。
思考到了這些,尉遲萬年對楚伯來的恨意就如滔滔洪水一樣。
“既然想這樣搞,那大家就都別好。”
坐在靠山亭里的尉遲萬年猛然起身。
他走的時候看起來孤獨,但實則身邊還跟著一些親信。
此時他看下手下:“全都分派出去,在一個月內將能聯絡到的廂兵管帶都給我聯絡上,告訴他們朝廷要大開殺戒,現在唯有反抗才能生存。”
“殺葉無坷,殺掉所有參與進來的商人,就發動一場浩蕩的災難又如何?殺光了他們,大不了咱們帶兵殺出遼北去北邊快活!”
聽到他的話,手下人先是嚇了一跳然后就激動起來。
誰愿意就這么做逃亡之人,說不定哪天就被害死了。
“道堂!我們愿意!”
一群人紛紛表達忠誠。
“從今天起就不要叫我道堂了,叫我大帥!”
尉遲萬年大聲說道:“把所有能召集來的都找來,各地的武庫能用的東西全都帶來,趁著葉無坷的援兵還沒到,且他認為咱們已經散了,殺他一個回馬槍。”
他一擺手:“現在就去,一個月之內我要讓遼北道尸山血海!”
“是!”
他的手下立刻行動起來,紛紛趕往不同的地方。
尉遲萬年上了山,他要把這變成他的行軍大營。
很快,距離最近的一些親信就趕了回來,還帶來了一批愿意追隨他的人。
這些人也是惴惴不安,只怕葉無坷大開殺戒的時候他們一個都躲不掉。
陸陸續續的,只不到十余日就來了數十名往日追隨尉遲萬年的手下。
就在山上,尉遲萬年召集這些人開始了第一次商議。
“我請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清局勢。”
尉遲萬年大聲說道:“如今我們都已經成了人家的棄子,不但被拋棄,還被人家當成了替罪羊。”
他看向眾人:“把一切罪名推在我們頭上,他們就能繼續逍遙快活,這種事,你們能忍嗎?”
一群人都站起來:“大帥!我們跟著你,你說怎么干就怎么干!”
尉遲萬年道:“現在有三件事要抓緊辦。”
“第一件事,諸位盡快安排你們的家眷逃離,要么就到山上來,我猜測,各地邊關都已經得了葉無坷的命令嚴查,想出去也難了。”
“第二件事,你們能發動多少人就發動多少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此地集合,如果晚了,朝廷大軍就可能到達遼北。”
“第三件事,今日既然你我決意反了,那就索性把那些想做縮頭烏龜的都拉下水。”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可想而知此時心胸之中壓著多大的火氣。
“打出旗號,就說我們擁立二皇子李隆勢為皇帝!”
“發檄文,就說我們要清君側!請陛下退位!”
這幾句話一出口,可是把在場的人給嚇住了。
讓他們大干一場然后逃離大寧他們敢,讓他們發檄文清君側還要逼迫陛下退位他們瘋了也不敢。
這種事就算是瘋子也干不出來。
此前在遼北道做的事最多是招惹來一個葉無坷,他們要是敢打出清君側立新帝的旗號那招惹來的就是大寧各地的精銳戰兵!
這事可以暗地里來,這么明著來那不是等著朝廷大軍圍剿嗎?
見眾人遲疑,尉遲萬年微微昂起下巴說道:“此乃疑兵之計。”
他一邊踱步一邊說道:“發檄文,打旗號,是為了讓朝廷以為我們真要往長安城打,他們便會布置大軍在冀州。”
“等我們在遼北道把該殺的都殺了,該搶的都搶走,我們便一路往東或是往北。”
“往北,我們不去投靠黑武人,可以我們的兵力完全可以在北邊打下來一片江山。”
“往東,進渤海東韓,然后做跳板制造搶奪海船出海,我聽聞有一處名為桑國的地界,可容我們安身。”
聽到這,眾人松了口氣。
“其實還有一條路,只不過更為艱難罷了。”
尉遲萬年道:“遼北道的地方官員和商人都有問題,他們都在害怕。”
“葉無坷真的敢大開殺戒,他們就真的敢反,只要他們都支持,我們可以不搶他們。”
“到時候我們能積累起來的財富,兵力,就能讓長安都為之忌憚!”
他看向眾人:“那時候我們還擁立什么皇子?諸位為何不可成王公?”
這幾句話雖然說的格外不靠譜,但確實把一群人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了。
“遼北道豐沃,只要朝廷的大軍一年之內打不下遼北,我們就能穩穩立足。”
“若給我們三年時間,遼北道的百姓便只知有我而不知有朝廷!”
尉遲萬年說到這,胸口起伏的更為劇烈了。
“我愿與諸位兄弟相稱,自今日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一時之間,這山里的氣氛倒也激昂起來。
可尉遲萬年沒想到的是,楚伯來根本不是徐績的人。
京畿道。
楚伯來坐在船上看著兩岸風景,忍不住使勁兒抒發了一下心中之氣。
很快就能到長安了。
這幾年壓抑在心中的所有陰郁馬上就能都釋放出去了。
見那個用雙刀的漢子走過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叫什么?”
雙刀漢子笑了笑:“我到底也叫老母雞。”
楚伯來瞪了他一眼:“到現在了還不肯告訴我名字,除非你是個無名小卒。”
雙刀漢子道:“這種粗鄙的激將法,證明了你的本事。”
楚伯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遼北道的局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法子吧。”
雙刀漢子忽然問了他一句。
楚伯來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這個家伙。
他說:“我告訴你,你也告訴我。”
雙刀漢子笑了笑:“不必交換,我姓尚,叫尚青竹,曾是副都廷尉手下一小卒。”
楚伯來臉色一變:“第一代廷尉府千辦尚青竹!”
他回頭看向那個冷艷女子:“那位就是......第一代廷尉府千辦虞紅衣?!”
尚青竹沒回答,但嘴角的微微笑意就是答案。
楚伯來深吸一口氣:“怪不得了,那就怪不得了。”
他抱拳道:“久仰大名,但始終沒能相見。”
尚青竹道:“客套話就別說了,先說說遼北道的局到底怎么回事。”
楚伯來:“慚愧,遼北道的局確實不是我想出來的法子。”
尚青竹:“看出來了。”
楚伯來:“......”
他嘆道:“我其實也不知是誰,但我想著這個人應該在長安。”
他在船頭負手而立。
“幾年前有人給我送了一封信,告訴我說,我的兒子其實是被害死的,幕后兇手正是徐績。”
“他還說,徐績利用連夕霧在遼北道布局大肆貪贓,整個遼北道都已沉淪。”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收到一封信,告訴我下一步怎么做。”
“上一次收到信,是他讓我促使尉遲萬年接管叛軍圍攻冰州。”
“然后再逼迫尉遲萬年逃離......”
聽到這尚青竹眉頭一皺:“這難道不是想讓尉遲萬年當替罪羊?”
楚伯來道:“就是!”
他解釋道:“給我密信的人說,尉遲萬年聽了我的話一開始不會懷疑,但用不了多久便會明白其中漏洞。”
“然后尉遲萬年必會逼迫整個遼北道的那群混賬東西造反,唯有如此,遼北道的所有隱患才能都暴露出來。”
他看向尚青竹:“密信里說......他可以讓遼北道所有魑魅魍魎現原形,只看葉明堂敢不敢殺了。”
小說相關
《》是作者:知白傾才力獻的一部情節蕩氣回腸,扣人心弦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