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闊可敵君侶的眼睛里都是恨意了,濃烈到能把人吞噬進去的恨意。
火辦鶴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害怕這家伙奮起發力把他一口咬死。
“別總是怪罪別人。”
火辦鶴道:“當初你表面上把我保下來實則把我安排到大寧送死,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你接替我成為青衙指揮使,青衙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得了我的好處,你才來,哪怕你是皇子,你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能讓他們完全服從。”
“再說了,你這個皇子是什么分量你自己也清楚,在青衙,真沒多少人把你這皇子身份當回事。”
“你為了能盡快收攬人心就假意寬容我,實則是想讓我手下那些人看到了覺得你寬容,你連我都不殺,又怎么會為難他們?”
“可你知道只要我進了大寧,你再讓人稍稍透露一些我的行蹤,以張湯的本事抓我絕非難事......你他媽猜得真準,他抓我抓的也確實準。”
火辦鶴說到這氣越來越大,哪里還管闊可敵君侶是不是還用那吃人的眼神看著他。
上去就給了闊可敵君侶一個大嘴巴子。
“操!”
火辦鶴這一聲罵的,字正腔圓。
“我能怎么辦?要不是我做過青衙指揮使分量足夠重張湯早就把我折磨死了。”
“幸好當初我也和大寧廷尉府的人沒有什么仇,那幾年始終是張湯壓著我。”
“要是我手里有幾條寧人的性命,就算我有用張湯把我榨干之后也一樣會殺了我。”
現在又輪到他怒視了。
“你還瞪人,你瞪你麻痹呢!”
他罵了這一句后自己沒反應過來什么,倒是李放歌都愣了愣。
火辦鶴道:“當初那個假的你一進中原我就知道了,你以為我是配合你?那假的你暗中聯系我,讓我跟著辦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我正愁自己沒法立功呢,那替身來了,大寧有句諺語說的是......孩子餓了奶子來了,你說巧不巧。”
李放歌:“大寧也沒這諺語。”
火辦鶴:“有!我被抓的時候廷尉府的人就是這么說的!”
李放歌:“......”
火辦鶴說到這,一抬手又給了闊可敵君侶一個耳刮子。
“所以你有什么資格用看叛徒一樣的眼神看我?老子不是叛徒!老子是被你逼的!”
闊可敵君侶:“你肯定比我還不得好死。”
火辦鶴:“我再不得好死也比你活的長。”
他把闊可敵君侶的襪子脫下來塞闊可敵君侶嘴里了。
兩個人壓著闊可敵君侶往回走,看起來神態都輕松了不少。
火辦鶴也是好奇,他忍不住問:“謝大人......不不不,是李大俠,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就是你說的那個不知情的兄弟。”
李放歌沒回答,他不打算什么都告訴這個黑武人。
哪怕火辦鶴在很早以前就被副都廷尉張湯收服,可他終究還是個黑武人。
絕大部分寧國百姓,都不可能和黑武人正常交流。
“別因為我以前是個黑武人就對我有防備,我其實也就算半個黑武人,不,最多四分之一。”
火辦鶴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看我這次為大寧立了多大功勞!闊可敵正我被坑了的事與我可是有直接關系呢。”
李放歌還是不理會他。
火辦鶴繼續說道:“再說這闊可敵君侶,沒有我幫忙你拿下他也不容易,不管怎么說,咱倆也算一起戰斗過。”
李放歌依然不理會他。
“算了算了,不愿意告訴我就不說。”
火辦鶴道:“不過你也不用戒備著我,活一天還是活一輩子,吃一天飽飯還是吃一輩子飽飯,我心里清楚著呢。”
李放歌沒回應這句話,但他忽然反問了一句。
“其實就算闊可敵君侶沒把你安排到大寧來,他替代你成為青衙指揮使后你也打算叛逃到大寧吧。”
火辦鶴嚴肅起來:“李大俠這話說的就不公允了,什么叫叛逃?從光明去往黑暗那叫叛逃,在黑暗向往光明那怎么能叫叛逃?”
這話把李放歌說的,無話可說。
但他猜得沒錯。
火辦鶴早早就看穿了闊可敵正我的那個嘴臉,用他不過是為了刺激那些純正的黑武貴族罷了。
他也早早看穿了闊可敵君侶的嘴臉,所謂寬容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能盡快順利接手青衙。
在他被闊可敵君侶取代之后,他就開始考慮自己的退路。
如果留在黑武,將來早晚是被害死。
別說闊可敵正我父子都不會容他,就算這父子倆真給他一次機會活下來,那別人呢?
做青衙指揮使那些年,他為了給闊可敵正我賣命得罪了多少貴族?
只要他不做指揮使,那些貴族馬上就會把他大卸八塊。
“識時務,是好事。”
火辦鶴自言自語了一聲。
闊可敵君侶心說一聲英雄所見略同......
兩個人壓著闊可敵君侶回去的半路上,正好遇到了葉無坷和徐勝己帶著麒麟游騎殺出重圍。
麒麟游騎已經戰斗的幾乎力竭,看起來人人疲憊。
如果沒有葉無坷這樣一個完全不輸于二皇子的人做開路先鋒,他們這群為大寧立下赫赫戰功的漢子未必還能殺出來。
有葉無坷這樣能鑿陣的猛將,有大奎二奎他們這樣戰場上的殺神,麒麟游騎跟著殺出來比他們自己殺出來要容易多了。
所以此時此刻,這群鐵骨錚錚的漢子們對葉無坷也心有感激。
男人們之間的認可在戰場上最容易體現。
一起打過仗流過血殺過人負過傷的,便是生死兄弟。
殺出重圍之后葉無坷身上也帶了傷,畢竟那是從層層圍困之中一馬當先殺穿出來的惡戰。
等闊可敵君侶一看到葉無坷,那雙眼睛里的恨意又來了。
比看到火辦鶴的時候,恨意還要濃烈一倍以上!
“葉無坷!我就算做鬼也不會......”
葉無坷直接一個大嘴巴讓闊可敵君侶閉嘴。
他看了闊可敵君侶一眼:“想什么美事兒?你還能輕易做了鬼?”
他這一個大嘴巴抽的可比火辦鶴抽的有勁兒多了,直接打的闊可敵君侶兩顆門牙松動。
火辦鶴心說我要有這么大手勁兒多好。
葉無坷看都沒有再看闊可敵君侶一眼,他從鹿皮囊里取出傷藥遞給李放歌:“先包扎一下。”
李放歌看了看葉無坷那一身血:“你比我也沒強多少,你自己留著用。”
葉無坷:“給臉。”
李放歌把傷藥接過來:“就要。”
葉無坷道:“你那兄弟應該和你想的一樣,他這次來漠北只想做一件事。”
李放歌點了點頭:“立功,救我。”
葉無坷嗯了一聲:“他現在去追那個蒙面人了,那個人是曌蕤。”
李放歌聽到曌蕤的名字后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驟然醒悟:“是他!”
葉無坷道:“你們都被他明里暗里的調教過,現在才知道他是誰。”
李放歌:“調教這個詞不好。”
葉無坷:“不好也收著......你跟著隊伍一起回去,我還得去追曌蕤。”
李放歌:“我跟你吧。”
葉無坷:“你得死死看著闊可敵君侶。”
火辦鶴:“葉部堂你放心,這不是還有我呢嗎!”
葉無坷看了他一眼,火辦鶴馬上把頭低了下去:“我會配合李大俠好好看著闊可敵君侶這個王八蛋。”
葉無坷看向李放歌格外認真的說道:“你想幫你兄弟,你兄弟想幫你,那你現在就聽我的不要再亂走,等到合適的時候你再去求見陛下。”
“現在陛下正和大將軍們合力攻打黑武南院大軍,這個時候你見不到陛下,見到了,陛下暫時也沒時間顧及你們的事。”
李放歌還想說什么,可忽然看到葉無坷眼神有些變化。
瞬間他就明白過來葉無坷讓他看好闊可敵君侶這話另有深意。
于是他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你放心,從這一刻開始我和闊可敵君侶寸步不離。”
葉無坷嗯了一聲:“盡快去陛下營里,陛下沒時間見你,但你們到了大營也就安全些,此時局面還亂,勝負尚未明了。”
跟李放歌說完之后他又看向徐勝己:“你也不用跟著我們,你要看護好殿下。”
徐勝己點頭:“我知道。”
他交代完后看向身后的麒麟游騎:“護送殿下回營!”
麒麟游騎的漢子們整齊答應了一聲:“呼!”
安排好了之后,葉無坷他們又轉身朝著曌蕤逃離的方向追過去,也不知道此時是否已經將其拿下,想來那個家伙詭計多端要拿下也不容易。
眾人朝著那邊趕路,全都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在執子山的另外一側。
那身白色僧衣已經破破爛爛的大和尚是追的最吃力的,因為在追的最前邊的三個人之中他的實力最弱。
那個他不認識的女人實力恐怖到是他想瞭望都瞭望不及的高度,最可怕的是到現在為止那個女人也沒展現出全部實力。
就算他咬著牙拼盡全力,也僅僅是能保持著不被落下很遠的地步。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個年輕劍客,他覺得實力應該強于他但也不會強的太多,可是那個家伙,追的比他還要拼命!
從半路開始,這個年輕劍客就已經發了狠,看起來他和銀面人有著深仇大恨一樣,不追上不罷休。
這引起了大和尚的注意:“怎么稱呼?”
一聽到這句話,那個年輕劍客突然就愣住了。
大和尚看的都有些懵,他只是問了問那年輕劍客怎么稱呼,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要哭。
“我姓方!”
年輕劍客特別大聲特別認真的回答:“我叫方......”
大和尚:“方少俠你好。”
年輕劍客:“別打斷我!”
大和尚:“?”
年輕劍客:“我叫方棄拙!”
大和尚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年輕人在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那么激動。
好像下一息,他都要握住自己的手表示熱烈的感謝了。
大和尚:“你為什么追的那么狠?你是和那個戴面具的有仇?”
方棄拙:“我沒追他,我追葉無坷呢!”
大和尚:“葉無坷?”
方棄拙:“怎么了?你不認識?就是鴻臚寺卿葉部堂!”
大和尚:“我認識,但他沒來啊。”
方棄拙:“他沒......啊?!”
大和尚:“他之前在半路的時候就扭身回去了,你沒看到?”
方棄拙:“我沒看到?我他媽的......沒看到?!”
大和尚關心的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方棄拙:“我沒事......葉無坷真的沒來?”
他一直以為葉無坷在前邊呢,心里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再累也別慫,不過也不止一次承認,葉無坷太強了。
現在跟他說,葉無坷沒來?
“大和尚,你為什么追的那么狠?”
“我得抓了那個戴面具的,用他的命換我一個兄弟的命。”
“和尚也有兄弟?”
“有!”
大和尚看向前方:“只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