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的絕大部分野獸,弱點都在腹部。
白色狼王是銀面人親手訓練出來的專門用于獵殺的猛獸,它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咬死另外一頭野獸應該怎么做。
而為了從一群狼崽子之中訓練出一頭真正的狼王,銀面人用的是中原人得到獒犬的方式。
很多獵人都知道關于如何得到獒犬的傳說,但真正能做到的,甚至真正做過的,都少之又少。
傳說中將一窩九只狗崽子扔進一個地窖內讓它們自生自滅,期間不會給它們任何食物。
等到了天數打開地窖的時候,能夠將其他八只狗崽子都咬死也吃掉的那只,就是擁有巨大戰力可以輕而易舉撲殺一頭狼的獒。
白狼王就是這樣的出身。
銀面人可不只是將九只狼崽子扔進地窖,白狼王是在數十只狼崽子之中存活下來的那唯一一只。
所以它不但知道其他野獸的弱點在哪兒,它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同類的弱點在哪兒。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生存經歷,所以它也遠比其他同類更為陰險。
它自幼就知道怎么生存下來,知道如何隱藏,如何等待時機,如何在最合適的時候一擊殺敵。
小狼王的生存經驗,遠遠不如它。
所以當白狼王看到小狼王轉身朝著它要飛撲的那一刻,它馬上就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撲倒,扭身,然后朝著小狼王的腹部一口咬了下去。
這也是它獵殺奔馬的戰術。
為了訓練它追擊騎士的獵殺技能,銀面人為此消耗了幾十匹還算不錯的戰馬。
這個技能,白狼王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它不知道的是,它的對手也不是大自然里優勝劣汰而存活下來的同類。
小狼王所經受的訓練肯定沒有它那么狠厲那么無情,肯定沒有它那么血腥那么殘暴。
但小狼王是無事村老獵人和小獵人訓練出來的,要說殘暴確實不行,要說經驗確實也不行,要說戰斗可能還是要稍遜一籌,但要說狡猾......
在小狼王騰空而起的那一刻就馬上扭身,白狼王朝上咬的那一口就隨即落空。
狼嘴狠狠閉合的時候發出啪的一聲響,可想而知這一口咬合的力度有多大。
在半空之中扭身的小狼王落在白狼王身側,在白狼王往上咬的同時它一口朝著白狼王的脖子咬了過去。
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獵殺的白狼王,敏銳的察覺到了死亡的危險。
這也是第一次,它感覺到了害怕。
迅速低頭的白狼王,用一張血盆大口和小狼王的血盆大口咬在一起。
兩只巨狼的臉上,同時出現了血痕。
它們兩個在咬住對方的同時,都用前爪朝著對方身上抓。
在劇痛之下,小狼王本能的想要撒嘴離開。
可是它的腦海之中在這瞬間浮現出了兩個畫面。
那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用雙手死死攥著它嘴巴的時候,教它用盡全力的瘋狂的無所顧忌的來回甩頭,狼的本能,再被控制住嘴巴后會奮力的往后拉扯,這就是白狼王現在在做的事。
回想到了這些,小狼王開始不顧疼痛的瘋狂的來回甩動它的頭顱。
與此同時,他腦海里的另外一個畫面是那個小獵人教它的應對策略。
在狼嘴被小獵人死死控制住的時候,那個家伙告訴它要攻敵要害。
想起來的小狼王猛然把身子蜷縮起來,然后用兩只后爪朝著白狼王的槍彈所在狠狠的蹬了幾下。
白狼王經受過無數次的歷練,遇到過各種兇狠的對手。
但這么不要臉出陰招的對手,它還是第一次見到。
第一下被小狼王蹬中要害的時候它還沒有馬上反應過來,第二下馬上就到了讓它瞬間就受不了了。
嗷嗚一聲,白狼王率先松開了嘴。
先松開嘴?
在野獸的世界里,誰先后退半步在氣勢上可就輸了。
小狼王看準時機往前追擊,一口朝著白狼王的脖子咬了過去。
白狼王沒能完全避開,脖子位置的皮毛被小狼王咬中。
但它立刻做出反應,一口咬在了小狼王的耳朵上。
兩只狼再次出現了互相咬住對方的局面,但這一次小狼王的勇氣還是勝了一分。
它耳朵劇痛,但它發了狠。
猛的往后一拉扯,它的耳朵就被白狼王的牙齒豁開。
而白狼王脖子下邊的皮也被它給豁開了,雖然沒有直接將脖子咬透,但場面看起來,白狼王比小狼王要凄慘的多。
一只脖子皮肉翻開鮮血直流。
一只則是耳朵被豁開了但偏偏多了幾分霸氣。
白狼王氣勢上輸了,下一息扭頭就跑。
這個選擇更加激起了小狼王的好勝之心,也激起了銀面人的極度不滿。
他猛然抬起手,袖口里露出腕弩瞄準了小狼王。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猛然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不停的擊發腕弩。
腕弩之中的五支短弩被他一口氣打了出去,五支短弩有四支精準的命中了一支已經幾乎到他身前的破甲箭。
用四支短弩,才把那支破甲箭阻攔下來。
向后疾掠幾步,銀面人的眼神逐漸凝重起來。
“它們打它們的,你不插手我不插手,你插手,那就是你不對了。”
葉無坷凌空掠過來的時候發了一箭,他落地的時候第二支箭已經拉滿。
銀面人看到葉無坷的那一刻眼神有些奇怪,因為葉無坷比他預計的要早到了些。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葉無坷裝束上的不對勁,在葉無坷上衣兩邊肋側顯然有些不尋常。
“唔?學以致用。”
銀面人說話的語氣有幾分欣賞。
“遇到什么樣的敵人學到什么樣的經驗,這種東西是天生的。”
葉無坷道:“你說的倒是高看我了幾分,我只是貪,習慣了在戰勝過的每一個敵人身上扒點東西下來,有值錢的就扒值錢的,沒值錢的就算扒只襪子下來我也得扒。”
銀面人對于葉無坷這樣的回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應答。
葉無坷確實比他預料的來的快了些,因為葉無坷身上有從過去對手身上扒下來也修好了的那件可以滑行的衣服。
“無論如何,從對手身上吸取一切可以吸取的經驗,只這一點,這世上就沒幾個人比的是你。”
銀面人看著葉無坷,語氣之中的欣賞沒有絲毫減退。
“這件衣服以前我也有,覺得穿著有些不舒服就不用了。”
葉無坷點頭贊同:“確實能滑行一段,雖然不是真正的飛但比奔跑還是要快些,尤其是在不適合奔跑的地形,缺點正如你說的......收起來的時候會夾毛,再展開的時候會把夾住的毛拔掉。”
銀面人的眼神明顯恍惚了一下,因為他可能怎么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葉無坷還有心情說這種話。
“那你......”
他對葉無坷說道:“確實比較能忍。”
葉無坷道:“多練幾次拔沒了也就不用忍了。”
銀面人的嘴角抽了抽:“非要在生死存亡的時候說這些話?”
葉無坷道:“多聊幾句順便制定一下怎么揭開你那張丑陋面具的計劃。”
銀面人問:“想到了嗎?”
葉無坷:“差不多。”
他忽然一松手,一直拉滿的弓隨即松開,那支他自己特制的破甲箭瞬息而出,又是一個瞬息就到了銀面人面前。
銀面人馬上做出反應。
他身形向旁邊一閃避開那支箭,與此同時袖口里甩出去至少十幾支像是筷子一樣的飛錐。
葉無坷手中的長弓一轉,如同風車一樣將那些飛錐盡數擊落。
而他射出去的那支箭卻回來了。
在銀面人側頭避開的時候,那支箭飛過去不久在半空之中就被一只手接住然后擲了回來。
這支箭,原本就沒打算一擊將銀面人擊殺。
三奎在銀面人的背后出現,一把攥住箭甩回來!
銀面人卻好像背后長著一雙眼睛似的,在箭飛回來到他后腦的時候一偏頭讓開。
然后右手向后一揮,袖口里又有十幾只飛錐朝著三奎激射過去。
三奎手中的匕首在半空之中揮舞出一片殘影,看起來凌亂無比。
可卻精準的令人頭皮發麻。
他每一次出手,都能將一支飛錐擊飛。
他面前那一片匕首和手掌的殘影,讓他在這一刻仿佛化身千手如來。
“以多欺少果然是你們的風格.....”
就在銀面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剛才三奎擲回來的那支破甲箭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飛過去的,他偏頭的那一刻恰到好處的將箭讓了過去。
那支箭也已經飛遠。
可在箭的后邊,銀面人的眼角余光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根極細極細的東西。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不是他的戒備心不夠,不是他的經驗不夠,也不是他的實力不夠。
恰恰是因為那張他幾乎不摘下來的面具。
面具只有兩眼位置露出孔洞,這就必然讓他的雙眼往側面看的時候會比不戴面具看到的面積少一些。
有死角。
旁光不夠大!
那根極細極細的線如果不是長度已經達到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其實還是沒能察覺到這根線的存在。
一根線當然也不會傷到他,畢竟他是真的躲了過去。
被那支破甲箭拉著飛過來的線當然也不會轉彎,因為線是跟著箭在飛的。
但那條線后邊是一個刀鞘。
還是一個很特殊的刀鞘。
高清澄送給葉無坷一把小獵刀,小獵刀沒有開鋒,葉無坷雖然不清楚這是否有什么很深的寓意,但他決定保留小獵刀的原貌不開鋒。
但小獵刀的刀鞘開鋒了。
刀鞘的一側是很多密密麻麻的像是魚鉤一樣的凸起,這種東西要是在人臉上刮一下那絕對下來一層皮。
刀鞘在銀面人臉邊飛過的時候,掛住了銀面人的那張面具。
而此時,正是他開口說出你們果然喜歡以多欺少的時候。
葉無坷的眼睛已經有些發亮,嘴角微微上揚。
“這你怪不得我們,要怪你就怪大寧的皇帝陛下,以多欺少玩陰招這種事陛下是宗師,你那么了解他,拼了命的去學習陛下學過的一切,所以你就該知道,當初陛下還年少時候在冀州就說過,能以多欺少的時候誰單打獨斗誰傻逼,就算是以多欺少能用陰招的時候也不必正大光明決斗......你也是這個世上最了解陛下的人之一,所以你居然不防備陛下教導出來的人不但以多欺少還玩陰的就是你自己的不對了。”
葉無坷盯著那張臉一字一句的問道:“這么說沒問題吧,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