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可敵君侶進了執子山之后不久,還沒走多遠就看到銀面人在前邊。
兩個人剛才躲在會場夾層里打算坐收漁翁之利,結果沒想到事情出現了巨大轉變他們也無力回天只好暫且分道揚鑣。
只是沒想到,兩個人都選擇了先進山躲躲。
才分開沒多久又碰到了,兩個人相視一笑,只是這笑容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尷尬。
“你剛才不是說要往南走嗎?”
闊可敵君侶問他:“你說寧軍必然往屈渤大營那邊過去圍堵我父皇,所以往南走反而會安全些,怎么進山了?”
銀面人也笑:“你剛才說要往東走找個小部族先躲藏一陣,等風險過去后再想辦法回黑武謀事,不也進山了?”
倆人都問了對方一個問題,但都沒想回答問題。
“進山就進山,但你我別走在一起。”
闊可敵君侶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銀面人道:“我往西邊,你往東邊。”
闊可敵君侶:“憑什么你說往西就往西?我往西你往東。”
銀面人聳了聳肩膀:“你往西就你往西,只是按照我們中原的說法往西可不是什么好選擇,歸西歸西,不是什么好選擇。”
闊可敵君侶:“那你還選往西?”
銀面人:“讓著你而已,我們中原人向來都是這么大度。”
闊可敵君侶:“那我也讓著你,你往西爬山我往東。”
說完就往東邊走了。
銀面人:“祝你好遠。”
闊可敵君侶:“你也是。”
他可沒什么好運,他才往東邊方向爬山沒過去多久呢,就看到葉無坷帶著一隊人進山來了。
所以他都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那個銀面人故意坑他。
好在是他現在身邊還帶著些死士,個個都是精銳。
葉無坷帶著的隊伍人數也沒多到讓人絕望的地步,且這執子山的地形他比葉無坷要熟悉的多,而且,如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在執子山里沒準備退路。
剛才他只是和銀面人在故意周旋而已,讓他往西他也不會往西。
可就在這時候,他手下一個死士不小心滑了一下晃動了樹叢。
葉無坷那個機警的家伙根本沒有絲毫遲疑,抬手就是幾支弩箭射了過來。
還真他媽準。
闊可敵君侶看了一眼那個胸膛連續中了幾箭,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倒下去就死了的手下微微嘆息。
“蠢就得死。”
他轉身朝著山上加速逃離。
葉無坷他們帶著人圍上來的時候,只看到地上有一個已經斷了氣的人。
從這人的面相來看沒有黑武人的任何特征。
葉無坷隨即低聲提醒了一句:“不是珈邏的人,是闊可敵君侶的人。”
三奎也壓低聲音說道:“我脫離隊伍不必擔心,你們繼續往前搜。”
葉無坷將他身上帶著的廷尉府配器都摘下來遞給三奎:“多帶些。”
三奎看了看,只挑了高清澄送給葉無坷的那把刀鞘特殊的小獵刀:“夠了。”
說完之后一壓身子進入叢林,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三奎單獨行動葉無坷并不太擔心,畢竟三奎哥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他們順著腳印繼續往上搜,速度并不是很快。
葉無坷根據一具尸體判斷出在這遇到的可能是誰,他就更加小心起來。
之前在會場里闊可敵家族上演的那場大戲葉無坷親眼目睹,闊可敵家的人有多狡猾有多狠厲都看到了。
這個闊可敵君侶自始始終都藏身事外,可見比珈邏更為陰沉可怕。
這樣的對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反擊。
此前三奎和二奎在隊伍后邊壓著,三奎單獨離隊后葉無坷就讓二奎也到隊伍前邊來。
單打獨斗,發了瘋的二奎就算對上宗師級別的強者也能一戰,但對付狡猾的敵人,二奎還是差了些。
對手狡猾,葉無坷倒是也還有后手,大妹和二妹也是單獨行動在他們不遠處潛行策應。
就在他們快到山腰的時候,葉無坷忽然抬起手示意隊伍停下。
眾人跟著葉無坷的視線往上看,只見前邊是一條橫斷的溝壑。
原本有一條很粗的繩索在這,實力不俗的人可以順著繩索爬到對面去。
但顯然,剛才過去的闊可敵君侶已經把繩索斷了,他們過去之后,繩索就被收回對面。
在大概幾丈外的另一面,闊可敵君侶就站在一棵樹后邊露出半個身子。
他大概也是怕了葉無坷那精準箭術,所以隨時都在準備躲避。
“葉部堂!”
闊可敵君侶站在樹后喊道:“送到這就可以了,你們中原人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那是對朋友來說,你我不是朋友,送到這心意足夠。”
葉無坷往前走了幾步:“殿下何必急著離開?你現在回黑武也無路可去,你妹妹珈邏對你未必有我對你好,相對來說,我倒是比她善良些。”
闊可敵君侶道:“葉部堂說的是實話,我落在你手里比落在她手里確實還好些,可話說回來,我現在對你的幫助也沒多大,將來你把珈邏抓回去更好,我見她對你也頗有些好感,我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葉無坷道:“我對你更有好感。”
闊可敵君侶哈哈大笑起來。
“葉部堂,其實你該明白我回去比跟你回去對你來說更好,對寧國來說也更好,我這樣的人跟你回去最多就是幫你提供些黑武情報,我所知道的,對你來說意義不大,但我回去之后,黑武必會被我攪的天翻地覆,黑武內斗,寧國得利,這點道理葉部堂肯定懂得。”
葉無坷點頭:“道理都對,可我這個人貪功,能早點立功就比晚點立功好,把你抓回去,我怎么也得再升一級,現在已是正三品,再升一級是從二品,大寧立國以來我這么年輕的從二品算是頭一個,能寫進史書的,你說厲害不厲害?”
闊可敵君侶點頭:“那是相當的厲害了。”
葉無坷:“你說動心不動心?”
闊可敵君侶:“我都動心。”
葉無坷:“那你過來啊。”
闊可敵君侶:“我還是回去禍害黑武的好。”
葉無坷:“那我過去啊。”
闊可敵君侶:“這斷崖不過區區數丈,對于你來說確實不算難過的天塹,但對于你手下人來說不一樣,你那邊能過來的屈指可數,這山里又不止我一個你想抓的,還有個戴面具的也在這呢,你過來了,他禍害你手下怎么辦?”
葉無坷心中一動。
那個戴面具的,確實比闊可敵君侶的價值大多了。
從闊可敵君侶的語氣來看,他也不是在說謊。
“葉部堂,你不舍得放我走應該就更不舍得放他走,我家族的這點丑事你都已經看清楚了,寧國那邊的丑事你可還沒看清呢,抓了他,你有的可看。”
葉無坷:“那要不你多說說?他往哪邊走了?他是什么身份?和你又是什么關系?”
闊可敵君侶往側面看了看:“你身邊那個叫三奎的刺殺高手快繞過來吧,所以我就不多陪你......等我回去之后使勁兒攪動黑武局勢,真成功了我就把珈邏送到寧國去,算是今日你放我走的謝禮。”
葉無坷:“那給她換上一身妖艷些的衣服,就那種透透的最好。”
闊可敵君侶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笑了笑道:“到你手里之后還不是由著你......我先告辭了,你可要小心那個戴面具的,他說不定就在不遠處盯著你。”
葉無坷往四周看了看:“確實聞到了一股狐貍騷味。”
闊可敵君侶又大笑起來:“倒是好評語,咱們就此一別,將來我若在黑武混不下去了,說不定也會去投靠你。”
葉無坷:“那你也穿著透透的衣服來噢。”
闊可敵君侶再次大笑起來,朝著葉無坷擺了擺手:“那個戴面具的是你們的禍害,我是黑武的禍害,今日一別,我回黑武對寧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你放走了他,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揮了揮手:“加油啊。”
葉無坷也揮了揮手:“靠你啦。”
闊可敵君侶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有你這樣的對手可真是人生樂事。”
葉無坷:“別嗶嗶了,再不走一箭穿了你。”
闊可敵君侶又一次放聲大笑,轉身離開。
大奎問葉無坷道:“姜頭,就這么把那個家伙放走了?”
葉無坷道:“他其實說的對。”
大奎道:“雖然我不懂他說的為什么對,但既然你說對那就對。”
二奎:“但我看他很不爽。”
葉無坷道:“他家里看他不爽的更多。”
剛說完這句話,忽然看到山林的另外一側有一處地方升起信號,正是之前葉無坷和束休他們約定好的。
見到信號的那一刻,葉無坷看了大奎二奎一眼:“咱們先去找束休。”
三奎從不遠處飛掠過來:“我先去!”
與此同時,在遠處山林之內。
銀面人看了看面前如臨大敵的束休等人,眼睛微微瞇起來像是在笑著。
“唔。”
他還看到了徐勝己。
“那個。”
他指了指徐勝己:“你的主子呢?”
徐勝己皺眉看著對方,并沒有回應。
銀面人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小土司身上。
“原本是要走了的,畢竟有個蠢貨替我引開葉無坷,至于你們我倒是并不太在乎,偏偏她在你們這邊......”
銀面人看著小土司褚綻染:“要不要跟我走?”
褚綻染:“我跟你奶奶個球!”
銀面人像是皺了皺眉:“和什么人在一起久了果然會沾染什么習氣,這種粗魯的話可和你不般配。”
小土司:“我般配你奶奶個腿兒。”
銀面人道:“我現在還能給你們一點考慮時間,葉無坷趕過來大概需要一刻左右,我就給你們半刻時間。”
他打了個響指。
在這一刻,四周的山林傳來異動。
一群灰色巨狼逐漸露出猙獰。
小土司哼了一聲:“這些玩意兒還不配威脅我。”
銀面人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本事,如果當年你跟了我的話,我早就已經研究出活死人之術,只是缺了你彩衣族的一點不傳之秘。”
他抬起手指向束休他們:“小土司,你信不信半刻之后我就讓他們生不如死?”
小土司立刻昂起下頜:“原來還真是你啊,你這個老家伙!有膽子就放馬過來,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銀面人輕嘆一聲:“那可是你害了他們。”
他抬起手,啪的一聲又打了一下響指。
小土司往四周戒備的看著,那些巨狼倒是沒有任何反應。
她看向銀面人:“怎么,不靈了?”
銀面人緩緩抬起手指向他們這邊,一個一個的挨著指,然后手指方向停留在徐勝己身上。
這一刻,徐勝己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身子驟然一軟,竟是撐不住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