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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
官驛大門緊閉,狼猿戰兵將一桶一桶清水潑灑出去清理地面血跡。
別說是外人,連官驛的驛丞和驛卒都嚇著了。
突玉渾使團在鹿跳關被盡屠這種事是瞞不住的,所以接下來也就不必再準備和突玉渾人的談判了。
而其他各國使者在得知此事之后,也必然會有新的想法。
誰都知道突玉渾是大寧西南之外的霸主,這十幾年來更是連年不斷的對外擴張。
大寧對突玉渾不滿,當然也不可能是最近才開始的。
原本突玉渾與大寧并不接壤,兩國之間還隔著小國。
與大寧接壤的小國對大寧是什么態度可想而知,突玉渾沒有通知大寧就將這小國滅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突玉渾是什么下場其實也可想而知。
大將軍高真和葉無坷并肩而行,順著大街往將軍府那邊回去。
“你安排馬哈塔盡快回國,是因為有黑武人在圖伯?”
大將軍高真一邊走一邊問。
葉無坷道:“是,而且推測可能是一位黑武皇子。”
高真道:“黑武人的圖謀是讓突玉渾和圖伯都站到大寧對面去?如此是不是心大了些。”
葉無坷道:“突玉渾人不必黑武人挑撥,本來就想把西蜀道從大寧之內分出去。”
“我一直都沒有急著對突玉渾人下手,也是在等著西域諸國的使臣都到了。”
他一邊走一邊解釋:“沿芒在西蜀道內安排了數千士兵與叛賊勾結的時候,他就該死了。”
“可是殺了他等著西域諸國使臣來說一聲,不如等著西域諸國使臣到齊之后當著他們面殺。”
高真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笑。
他問:“你殺西蜀道那位二品大人物的時候也是在諸國使臣面前,所以也是故意為之?”
葉無坷回答道:“確實故意為之。”
高真點了點頭:“好樣的。”
葉無坷被夸的有些靦腆起來,一半兒是裝的,另一半兒沒裝好。
高真道:“我剛聽說你的時候,以為你會是個純善到不忍殺生的年輕人。”
葉無坷:“我其實是。”
高真:“你是不忍殺的少。”
葉無坷道:“是不忍殺的時候不對。”
高真又笑了。
他好像越來越喜歡這個年輕人。
最初聽說葉無坷的事,高真確實以為那只是個秉性純良的少年。
陛下給了那么大的嘉獎,張湯給了那么大的關照,就是因為大寧需要這樣的純良品質。
原來,還是陛下和張湯看的準。
對自己的純良和對敵人的狠厲,在這少年身上兼具卻絲毫也不抵觸。
“圖伯那邊你認為馬哈塔能不能處理好?如果處理不好我直接調一隊狼猿進去。”
高真道:“突玉渾可以不在,圖伯國的位置決定了在比不在強。”
葉無坷回答道:“暫時不用,馬哈塔不傻。”
從地域上來說,突玉渾更遠之外的地方大寧并不熟悉。
現在已知是一個叫深毒的國家,但對這個國家的了解依然不深。
如果從戰略位置上來說,突玉渾若誠心做大寧屬國那當然是留著比不留好。
留著突玉渾,突玉渾就是大寧西南屏障。
若深毒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戰場可以放在突玉渾而非大寧疆域之內。
對于每一個大寧軍人來說,御敵于國門之外是他們的理想和職責。
可突玉渾的野心太大,留著的話很容易與深毒聯盟。
兩個野心都大的國家聯盟,必然對大寧西南形成威脅。
所以這種情況下,突玉渾可以不在了。
而且突玉渾人三番五次的挑釁,甚至派兵進入西蜀道,不滅突玉渾,連朝廷里那群文官都會罵娘。
等完全占據突玉渾之后,大寧就會如得白蒲一樣新得一道江山。
對突玉渾人的政策,大概也是如對白蒲一樣。
圖伯國的地理位置則不同,那邊地勢高,地產也不豐富,打下來的意義不大。
圖伯對大寧又歷來尊重,放在那就是一塊天然屏障。
也不僅僅是屏障,還是大寧伸進西域腹地的一只手。
大寧想要進兵西域就可從圖伯國出去,還能把圖伯當做后勤補給之地。
西域人若想襲擾大寧,圖伯就能出兵鉗制。
葉無坷一邊走一邊說道:“大將軍從白蒲收兵之后就到鹿跳關來,是不是陛下早就有所打算?”
高真看向葉無坷:“連你都忍不了突玉渾,陛下能忍得?”
葉無坷笑了。
高真道:“你生的晚了些,趕上了大寧繁榮的好時候但沒有趕上與陛下并肩作戰的時候。”
他說:“若你真的出生在那個時候,你就會更了解陛下。”
葉無坷點了點頭。
少年曾無數次幻想過,陛下帶著諸位大將軍征戰天下的時候是何等的波瀾壯闊。
“你趕上了現在這個時候也很好。”
高真的話語之中,滿是對這少年未來的期許。
“大寧越發強盛,二十年來積累下的內憂外患都到了該解決的時候。”
高真道:“你趕上這個時候,亦可建功立業。”
“對外來說,北邊的黑武人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那就把黑武人布置在大寧四周的爪牙一個一個都掰掉。”
“你家在東北邊關,應該知道東韓與渤海兩國是黑武人用以鉗制大寧的地方,黑武人已經打算在這兩個地方駐軍,一旦成了,大寧東北必然隱患無窮。”
“西南方向,白蒲和突玉渾是大寧的兩個隱患,如今白蒲已滅,突玉渾滅國只在旦夕之間,解決了這兩個地方,黑武人鉗制大寧的地方又沒了。”
“至于西域人......向來是首鼠兩端,今日對大寧效忠明日就去向黑武稱臣,所以早晚還有一戰,不過先滅白蒲再滅突玉渾后,西域諸國最起碼會老實十年以上。”
這位大將軍,正在毫不吝嗇的向少年傳授經驗以及以為大將軍該有的大局觀。
“從大寧立國開始黑武人就想斷絕大寧對外的一切往來,他們打不進來便試圖將大寧封鎖住。”
“不讓大寧有外交,甚至不許大寧有對外的貿易往來,那個時候大寧多難,老一批的外交官員過的日子都憋屈。”
說到這,高真看向葉無坷:“你現在有底氣做的任何事,那個時候大寧的外交官都沒有。”
“他們是一步一步無比艱難走出去的,大部分人走出去了就沒能回來,他們把血灑在外邊了。”
高真說:“所有灑過大寧外交官員鮮血的地方,大寧的戰兵勢必都要去一趟。”
葉無坷深吸一口氣,肅立:“我記住了。”
高真道:“黑武人通過各種手段為難過大寧的地方,大寧的戰兵也都要去。”
“黑武人想在大寧周邊駐軍的地方,不但他們不能駐軍,我們還要駐軍。”
“黑武人試圖封鎖貿易的地方,不但他們封鎖不了,貿易還得由我們說了算。”
所以他對少年很喜歡。
葉無坷這個離開山村沒多久的孩子,就能迅速領會到貿易上用大寧制幣結算的重要。
這可不是誰能教出來的敏銳,這是天生的。
“你以后要做的事還很多,陛下讓你領鴻臚寺卿就是對你寄予厚望。”
高真道:“圖伯會是整個西域貿易結算的重要場地,但圖伯不能因此而吃的太飽,吃的太飽,就會忘乎所以。”
“這不是沒有前車之鑒的事,我們選擇一個地方做生意,當地人吃的太飽以后就覺得應該把我們踢掉,他們來和我們的生意伙伴做生意。”
“唐大將軍在西北實驗性的打造了一座城來做貿易,也算是在為鴻臚寺的外交官員們找一條路走。”
“現在,你大有可為。”
高真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的前輩們當初往外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帶著血淚的,甚至帶著屈辱。”
“可沒有一個人覺得走不出去那就別走了,相反的是大寧外交官員前赴后繼的為大寧去找路走。”
“有荊棘就斬荊棘,有沼澤就踏沼澤,有山就開山,有水就架橋。”
“你是站在他們肩膀上成為鴻臚寺卿的人,不要讓他們蒙羞。”
葉無坷再次重重點頭:“我知道。”
高真道:“說實話,一開始陛下讓你做西南招討使與我配合,我并不是很滿意。”
葉無坷撓了撓頭發,嘿嘿笑了笑。
高真道:“所以我說,我與陛下的眼界相差十萬八千里,陛下看準的人我沒看準陛下就把你送到我眼前來讓我看。”
“當我看準了之后,你我同在,再無罅隙,西南這邊就沒有什么是我們兩個擺不平的。”
“我跟你說了這么多其實歸結起來無非一句話:大寧外交官員的底氣是大寧戰兵的刀鋒,在西南你的底氣是我。”
走到將軍府門口,高真笑了笑道:“還有很多使臣在等著你召見,他們現在巴不得趕緊把大寧定下的條約簽了。”
“你去忙你的事,忙完這邊的事就去忙圖伯的事,事情辦完就回長安,去領新的職責......”
“以前大寧外交官員是用命在為大寧戰兵找路走,開路走,現在不用了。”
“以前大寧外交官員沒有的底氣現在你有,你有的是!”
高真說:“我只想告訴你一個道理......當你足夠了解你的前輩們,不要看不起他們曾經在別人面前彎過腰低過頭,他們彎下的腰和低下的頭都是為了讓下一代人能夠把脊梁挺直了活著。”
“當你足夠了解你的前輩們,不要看到地上有他們帶血的腳印就不敢踩上去,順著那些腳印往前走,因為那是他們夯實了的地方,哪怕是陷阱是險境,他們也用血肉之軀夯實了。”
“當你足夠了解你的前輩們,不是大寧的外交官員,而是古往今來幾千年一步一步走出中原的那些前輩們,當你走過他們走過的地方,看到哪里有他們膝蓋的痕跡......”
“擦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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