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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
又是一個山深林密不見光的夜晚,又是一個風都打不透的幽閉心境。
又是一群期待著看到他們心中光明的人,哪怕他們心中的光明是黑色的。
當黑色的太陽籠罩大地的那一刻,黑色就是人們心中永恒的光明。
當燦爛的月光照耀黑夜的時候,璀璨的光華就是唯一的夜色。
執著的人堅信這個世上唯一不變的不是日月之色,而是給日月之色命名的權利。
偏執的人堅信,當他掌握了這種權利之后就可以日月顛倒。
這群身穿藏青色長衫的年輕人站在林子抬頭看著月亮,就像是在進行一場除了他們之外沒人可以理解的儀式。
他們看不到月色,因為今天的云層厚到光也打不透。
他們似乎是在期待什么,但肯定不是月色穿透云層的那一刻。
他們虔誠,虔誠到不知道自己虔誠。
騎著白色巨狼帶著白色面具穿著白衣的年輕人出現在不遠處,這群年輕人整齊的俯身行禮。
“我聽聞在大海之中有一種很渺小的蟹,他們沒有堅固的殼。”
白衣年輕人從巨狼后背上下來,緩步走到這群年輕人面前。
“所以這種蟹就會在堅硬的殼里保護自己,海邊的人把這種蟹叫做寄居蟹。”
他看向面前的這群眼神熾烈的信徒。
“可這是不公平的,既然殼已經是它們的了那它們為什么還要叫做寄居?殼是它們的了,那它們就擁有了堅硬的防護,是屬于它們自己的東西。”
“如果這個殼不好用了,被破壞了,或是已經容納不下它們逐漸長大的身軀,那當然可以去換一個新的殼,換來的只要在自己手里的就是自己的。”
年輕人摘下白色面具,那是一張清秀的臉。
“你們不是寄居蟹,你們是英雄。”
他赤著腳走向一塊長滿了青苔的石頭,坐下來,在這昏暗的樹林之中,他好像在發光。
沒有月色,是他自己在發光。
“當年大寧朝廷想把唐門滅絕,他們也做到了,唐門沒有了,我們失去了自己的殼。”
“可是唐門的弟子還在,你們還在,傳承還在,所以殼不重要,你們現在穿著器組織的殼,可你們永遠都是唐門最忠誠的弟子。”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器都是我們藏身的最佳之處,是我們借用來保護自己的最好的殼,而在這之前,我們已經用過許多殼了。”
“你們的師兄師姐們,曾經用舊楚余孽這個殼活動,這個殼不再適合后,他們還用過諸多世家的殼,其中包括西北的溫家。”
“這些殼都可以放棄,不必心疼殼的破碎,它們壞掉了與我們沒有關系,我們還在就還有新的殼在。”
“可總有一天我們不必再不停的去換殼,我們將會擁有這天下間最堅固也最有力的殼,不但可以保護我們,也可以征服別人。”
他看向一個年輕男人:“你知道這個殼是什么嗎?”
那年輕人激動的回答:“是國!”
年輕男人微笑著點頭,只是這看起來很隨意的認可就讓回答問題的年輕人激動的幾乎按捺不住喜悅。
“之所以借用器這個殼有兩個原因,第一,我覺得這個殼可以用很久,直到器完成他們的壯舉,哪怕不能奪回中原江山他們也可以在中原之外建國,我們可以把這個殼一直用下去。”
“第二,這個殼可以保護你們訓練你們,成立器的那幾個年輕人確實很了不起,他們只是有些幼稚,有些理想化,有些天真的認為一切都是天意。”
“他們天真到沒有去辨別,他們從各地獲得的那些奇妙的裝備,厲害的功法,甚至斂財的手段,其實是唐門賞賜給他們的。”
白衣年輕人笑著說道:“器在過去十年間為我們做了許多事,現在器這個殼其實要破了,但我并不懊惱也不心疼,因為我們可以把這個殼在破碎的時候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你們這些年來在器組織之中越發成長我很滿意,我也在為你們尋找更合適的殼......”
他說:“快了,很快了。”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似乎也是想穿破云層看到月光。
所有人都跟著他一起抬頭,一起看向那月色。
“你們在器,我在另外一個殼里,這個殼看起來不起眼,只是大海之中無數有殼的東西之中最不起眼的那個,可這個殼會變。”
白衣年輕人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不久之后成為這個殼的主人。”
他張開雙臂,所有人跟他一起張開雙臂。
“唐門永恒。”
所有人整齊的彎腰下去,張開雙臂的彎腰下去:“唐門永恒!”
白衣年輕人的膚色看起來和這個夜晚真的很般配,像是沒有血但可以吸血活下去的鬼。
“那個巨大的殼已經在眼前了。”
白衣年輕人揮了揮手:“你們安心去等待我的消息,保護好自己,等待我們破殼而出的那一天。”
這群眼神熾烈的年輕人全都跪了下去,不停的磕頭。
等到他們抬起頭往那塊石頭上看才發現,他們的宗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但他們還在叩首,因為他們覺得這來無影去無蹤的便是神跡。
一個時辰之后,山下的小鎮子外邊。
白衣年輕人拍了拍狼王的后背:“去玩兒吧,天亮之前在這接我。”
狼王在他身上輕輕的摩挲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跳走。
白衣年輕人隨手輕輕一甩,像是變戲法一樣掌中就多了一根看起來應是金屬打造的拐杖。
走到鎮子口,兩名身材極為雄壯高大的武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人出現的那一刻,帶出一股充滿了獸性氣息的風。
這兩名武士身上穿著奇怪的半身甲,像是套在上半身的一樣。
“你來晚了。”
那兩個武士低頭看著白衣年輕人。
白衣年輕人抬頭看向他們,白色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恍惚了一下,那兩個強大的武士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同時讓開。
他緩步走進鎮子,腳步很輕,似乎是怕打擾了那些普通百姓的安眠。
走到鎮子里最大的那一戶人家門口,另外兩名武士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也同樣抬起手想要阻攔。
也同樣,在白衣年輕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后兩人識趣的選擇讓開。
一進門就是前院,院子不算很大畢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小鎮里的有錢人家罷了。
在這個小院子里有個穿著長衫的書生正在抬頭看著云層發呆,大概是在思考為什么云層會遮住月,所以照不到他那么帥氣的容顏。
在白衣年輕人走進門的時候書生看了一眼,敏銳的把眼神避開繼續假裝看那看不到的月色。
琴師正在撫琴。
在白衣年輕人走到門口的那一刻的她的琴聲戛然而止,甚至出現了細微的顫音。
正在看書聽琴的溫暖嘴角一揚。
她可太喜歡白衣年輕人的這種威懾力,不愧是她十三太保之中的第一人。
“我心目之中一直都有三個能輔佐我成為天下主母的人,可惜的是其中兩個一直都沒有成為我的人。”
她看向走進門的白衣年輕人:“不可惜的是,你一個人可以抵上他們兩個。”
白衣年輕人走到不遠處坐下來,看向琴師:“熱茶,謝謝。”
琴師馬上起身去準備茶,甚至還帶著些慌亂。
他此時才看向溫暖:“讓我猜猜另外兩個人是誰?”
溫暖笑著回答:“猜中了有獎勵。”
白衣年輕人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根本不必耽誤時間去思考。
“你心目之中有一個最好的輔臣,他有很好很高的大局觀,如果不是他走出的地方實在太低了些,他現在已經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了。”
“他曾經也可以成為大寧的賢臣,可惜的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地方官員僅僅是因為知道他是舊楚臣子的孩子就一把關上了他可以憑借才華輕松打開的天門。”
說到這,白衣年輕人稍作停頓。
“輔臣,晏青禾。”
溫暖笑的一點兒也不像是過往她那溫婉賢淑的儀態,她笑的像是個終于露出本來面目的九尾妖狐。
“是啊,猜中了第一個。”
白衣年輕人繼續說道:“另一個......原本出生在名門之后,可是卻始終想擺脫他的父親,擺脫他父親用二十幾年時間構建起來的權利高塔。”
“相對于繼承父親為他謀求來的一切,他更愿意去做一個能為帝國開疆拓土的大將軍,他想帶著他的軍隊去打出一片江山,所過之處都插上有他姓氏的戰旗。”
“戰將:徐勝己。”
溫暖哈哈大笑起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上天眷顧我所以送給了我最完美的禮物。”
白衣年輕人微微搖頭:“可我貪婪,如果有一天連你都不能滿足我,可能這個禮物也會變成禍端。”
溫暖問:“如果在所謂的光明之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那你還會走進黑暗里走到我身邊?”
白衣年輕人沒有回答。
溫暖感慨道:“我都無法想象出來沒有你我怎么可能成功,我也無法想象成功之后沒有你我怎么能坐穩位置。”
她看向白衣年輕人在面具之下的雙目:“沒有你,將來我真的可能被那個我深愛的人當做污點抹掉。”
白衣年輕人點了點頭:“我還在你身邊幫你,就是因為你總是這么理智。”
溫暖笑著,看著琴師戰戰兢兢的為白衣年輕人奉上熱茶。
“器怎么樣了?”
溫暖問。
白衣年輕人回答道:“不久之后器將不復存在,所有的仇恨都被我點燃,所以他們會瘋狂起來,忘記初衷只想報仇。”
“器覆滅之后,晏青禾也就失去了一切,他如果心中只剩下仇恨那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你了,你將得到你心目之中最好的輔臣。”
溫暖笑起來,看起來她真的是太開心了。
“那......魏君庭呢?”
她問。
白衣年輕人道:“徐勝己和晏青禾不一樣,他不是光靠單一情緒就能控制的人,你想給他仇恨?他不喜歡仇恨,你想給他富貴?他什么都不做就已有富貴。”
“你想給他的他本來就都有恰恰還是他放棄的,他只想靠自己而不是靠別人的施舍,如果他愿意拿施舍,他何必要離開他的父親?”
溫暖抬起漂亮的如同蔥段一樣的手指輕輕揉著眉間:“所以徐勝己是你也不能控制的人。”
白衣年輕人道:“只是需要更長時間。”
溫暖問:“那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白衣年輕人道:“如果是對晏青禾,我們已經不需要多少時間了,如果是對徐勝己,我們可以有很多時間,因為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還不需要他。”
溫暖點了點頭。
許久許久之后,她忽然問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的問題。
“葉無坷呢?”
白衣年輕人的面具下,雙眉也不由自主的皺了皺。
沉默片刻后他回答道:“人的貪心會催使人不斷的冒險,哪怕是一些不必要去冒的風險,而失敗,往往就在這不必要的冒險之中到來。”
溫暖揉著眉角說道:“我也不是很欣賞他,因為他實在是一個......正的發邪的人,我只是覺得,高清澄的東西我都想搶來玩玩。”
她看向白衣年輕人:“如果搶不來,那就毀了。”
白衣年輕人聞了聞杯子里的熱茶:“李月間已經去鹿跳關了,他會在晏青禾之前動手。”
溫暖問他:“如何可以斷定李月間一定會在晏青禾之前動手?”
白衣年輕人回答:“因為他是父親。”
溫暖表情微微有些變化,但很快就回歸自然。
白衣年輕人語氣平淡的說道:“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他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他或許能殺掉葉無坷,或許殺不掉,如果殺掉了,那你開心,如果殺不掉但李月間死了,那晏青禾就已經到了只剩下仇恨的那一步了。”
他放下茶杯輕輕鼓掌:“你將得到你心目之中最好的輔臣。”
溫暖輕嘆一聲,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妖異的慵懶和魅惑。
“我說過了啊,你是可以抵得上他們兩個人的,可是先生你和我一樣很貪婪,我不敢只用你一人。”
白衣年輕人難得笑了笑:“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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