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蒼穹的圓環已經靜懸不動,就像是原本川流不息的江河變成了死水,其表面呈現出十一條猙獰的裂痕,那裂痕看上去充滿了虛無,抬頭仰望,就好像是偌大圓環被啃噬的支離破碎。
可饒是如此,其所散發出來的威勢,不僅沒有減弱,反倒是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為的強盛。
“這十二玄關,卻有其獨到之處,難怪會是妖國的底蘊法陣。”
蒼白的臉上看不見血色,李子冀身上的錦衣布滿了干涸的血跡,風塵仆仆的樣子任誰都能瞧的清楚,他受傷最嚴重的還是垂在身側的左臂,在打破第十一玄關的時候承受了難以承受的重擊,以身化劍被打碎,左臂斷裂血肉紛飛。
不過有著菩薩金身和以身化劍的強大恢復能力,在此時此刻即將走到十二玄關之前,斷裂的左臂已經恢復了大半,雖然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但最起碼已經可以自如活動了。
環繞他周身的道韻若隱若現,時強時弱,李子冀抬手將隨著呼吸流淌出來的鮮血擦拭干凈,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受的傷有多重,從踏足修行路到如今,他從未受過這么嚴重的傷勢,甚至比割草行動那次受的傷還要更加嚴重。
可他那雙眸子里的凌厲,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甚至尋常大修行者此時此刻,哪怕只是抬頭迎著這雙眸子看上一眼,都會心神俱裂而亡。
接連打碎十一玄關,毫無保留的展示所有力量,一路硬生生的贏下來,李子冀現如今的氣勢,幾乎膨脹到了五境的極限,膨脹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的傷很重。
但他的實力,卻變得從未有過的強大。
這正是修行的了不起之處。
“只是不知,其中奧妙如何。”
李子冀收回了注視著天穹圓環的目光,心中在思緒復雜的同時,竟也難以控制的閃過了一些好奇,他雖然對天下諸多隱秘都頗為了解,可這十二玄關的玄妙他的確不太清楚。
若是換了尋常的法陣,十二玄關相互緊密連接,按理來說打碎了前面十一道玄關,法陣有缺,失去了力量填補,肯定會變得越來越弱才是。
可十二玄關卻反其道而行,接連十一道玄關被打破,結果力量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變得越來越強大。
難怪會有非六境不可破的說法,倒是沒有吹噓的太過。
若是能以十二位六境存在布下玄關法陣,會不會相當于有著比肩七境的力量?
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雜亂念頭從腦海之中驅逐,李子冀的腳步已經越來越慢,直到緩緩停下。
他看見了熟悉的一處地方。
那正是兩年前北海之心出現的地方,這最后一道玄關的鎮守者,也正是在此處。
四周生長雜草,腳下是裂開的一道深淵,深淵之下流淌著暗紅色的巖流,北海之心當然不會從地下鉆出來,那些蒲團也已經隱沒消失。
一人多高的雜草被風吹動,朝著一側傾倒身子,露出了始終等候在那里的五道身影。
雙方都能夠看見彼此,彼此之間隔著一條好似能夠吞噬一切的深淵。
李子冀忽然間有些沉默,旋即又有些了然:“原來是你們。”
深淵對面的五個人也都在看著他,臉上都是帶著或平靜或復雜的神色:“許久不見。”
這五人都很年輕,都是六宮年輕一代新入五境便極端強大的佼佼者,也都是李子冀的熟人。
左靈官,左朝。
冰龍族,林墨。
虛無長史,長生天。
元宮,蕭其。
赤妖族,紅涯。
舊友相逢的場面總該多些笑容和溫暖的,即便是沒有什么笑意,卻也絕不該刀劍相向。
最起碼,絕不該攔在這最后的十二玄關之前。
“在第九玄關的時候,風正奇對我說過,當我走到最后的十二玄關,可能會變得很有趣。”李子冀回憶著風正奇說過的話,平靜的眸子微微低垂:“這期間我思考過不少的可能,只是卻沒想到,會這么有趣。”
在五人之中,他與林墨的交情最深,和左朝也是君子之交,當初分別之時,彼此還有著君子一諾。
紅涯則是因為茉莉兒和李應的緣故,交情算是比較復雜,亦敵亦友那種。
長生天和蕭其,交情要平淡許多,可也算得上是朋友。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攔在這里的人,竟然會是他們。
而且,竟然是五個人全都在此。
即便沒有十二玄關的加持,對上這五位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絕世天才,都勝負未知,何況如今還有著十二玄關的加持?
林墨和左朝并肩站在最前面,他們的目光深處也帶著難以言述的復雜神色。
左朝當然記得自己與李子冀之間的承諾,可他今天依然不能讓開這條路:“天山門會談的事情,你做的很了不起。”
李子冀聽著這話,垂下的眸子抬起在左朝和林墨的臉上看了半晌,忽然問道:“目的是什么?”
左朝眉頭微皺。
李子冀的臉上固然帶著疲憊,可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半分黯淡,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所以他也很清楚,以自己和林墨以及左朝之間的交情,對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十二玄關阻攔他的道路。
眼下不僅出現,還擺明了要將其攔住,那就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是宋帥?”
他問道。
這本不是多話的時候,可正如先前所說,雙方的交情的確不淺,左朝和林墨等人,和李子冀有著同樣的理想。
他們沒有拘泥于妖族和人類之分,就如李子冀一樣,將天下視作天下。
他們是真正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在這種時候,左朝難免還是要給予回答的,他輕輕搖頭:“與宋帥無關。”
李子冀明悟,那張原本沒有什么情緒的臉上,此刻竟然是掀起了一抹微笑:“所以,與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