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也許一切都是沒意義的
第1213章也許一切都是沒意義的
山林里總是很靜的。
如果心情足夠好,就算看到一棵長歪了的小樹都會覺得高興,欣賞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祈雨將木雕握在手里,就這么靜靜地盯著顏北一直看著。
她看了很長時間,從清晨到日暮。
一句話都沒有說,李子冀一直在一側站著,也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傍晚火紅的夕陽從另一面稀稀疏疏的灑進山坳里,照著樹林的影子變化,他才開口:“你非死不可?”
祈雨問道:“我為什么要活著呢?”
顏先生用自己命救了她,甚至因此導致君上離去,無疑是希望她能活著的。
祈雨道:“我知道他是絕對不希望我死去的,你也不用和我說什么我若死了他就白死了這種沒意義的話,用結果去否定開始,這才是最沒意義的事情。”
墳墓挖的不大不小,祈雨抬頭看著夕陽,注視著最后一縷余暉隱沒,然后她一步邁了下去,側躺在顏北的身邊,將臉貼在顏北的胸口,忽然俏皮一笑:“我以前就從不肯聽你的話,難道你還指望自己死了之后還能管得到我?”
這是祈雨在世上說過的最后一句話,然后就安靜的在墳墓中閉上了眼睛。
李子冀站在夜空下佇立很長時間,然后方才將墳墓填好,并在四周布下隱藏山坳的陣法,這夜里再也沒有什么聲音,這山林仿佛格外的寂靜。
他的內心卻從不平靜。
“也許這世上發生的,都是沒意義的。”
他沒來由說了一句,心中的情緒焦躁翻涌,似如鯁在喉。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顏先生的時候,對方詢問他是否要學習桃李春風。
音猶在耳,卻恍如隔日。
李子冀甚至有些說不出話來,就這么在山坳里一直站到午夜,然后方才轉身下山。
他的腦海中閃過往日的一幕幕,人生就是如此的突兀,仿佛再怎么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也終有一日會化作意外隨之而來。
我們縱然再不甘,再痛苦,除了接受之外又能如何呢?
路依然在向前走。
棠溪雖然是一座小城,可夜晚也終究是有幾間酒館營業的。
李子冀渾渾噩噩的下了山,尋到了一間還有客人的酒館,推門走了進去。
客人喝的熱鬧,偶爾還開口朝著掌柜的嚷嚷幾句,掌柜的也不慫,罵罵咧咧的回敬,然后迎來客人們的哈哈大笑。
大家彼此都是熟悉的,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
當李子冀推門走進來的時候,這些笑聲方才放輕了不少,然后一雙雙眼睛頗為驚訝的瞧著他。
實在沒想到這大半夜的,也會有外人進來。
“要兩壺酒,再配些菜。”
李子冀尋處角落坐下,敲了敲桌面。
掌柜的看了一眼跑堂的,跑堂的應了一聲,然后開始準備,不一會兒,酒菜就紛紛端了上來。
這家跑堂的是個開朗的,平常見到生人都會打聲招呼,今天倒是識趣的沒開口,畢竟誰都看得出這位半夜闖進來的公子哥臉上寫滿了郁郁兩個字。
不過這位公子的確有些眼熟,瞧著好像哪里見過似的。
小二哥放下酒菜退去,在柜臺上一遍擦著桌子一遍偷偷用眼睛瞄著李子冀。
也許是錯覺,也許是酒這東西真的有些用處,喝了幾杯后,李子冀的情緒就平靜了一些,他并沒有用修為散去酒意,可饒是如此,他也幾乎無法喝醉。
畢竟單單就只是以身化劍的肉身力量,就已經踏足了大修行者的行列。
“你在后悔?”
一道聲音在李子冀的腦中響起,是許久都未曾開口說話的奇物手環。
它就這么束在李子冀的手腕上,就像是一枚精美的玉鐲。
“在揮出最后一劍的時候,你明明可以通過我的能力將其增幅數倍,也許那一劍就能殺了君上。”
奇物手環說道。
奇物手環,圣鐘,浩然氣,道武相融,李子冀最后揮出的萬劍一明明可以更加強大。
李子冀道:“也許吧。”
只要得到結果不滿意,那么就會后悔這過程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處細節,任何人都是如此的。
李子冀覺得劍舟能夠殺死君上,他只需要打碎其神相法身,用無定印控制其無法抽身就足矣,他其實始終都沒有什么要自己一個人殺死對方的念頭。
后悔嗎?
如果一開始就不用劍舟,如果能將宋登南也請過來,如果....
世上哪兒來那么多的如果。
李子冀聽著酒館里的吵鬧聲,想著這一次事情的結果比較。
圣朝一方損失了顏北,唐玄齡重創,數位儒山長老身隕,穆小寧修為消散,梨園被打碎,儒山文宮也被摧毀,固然自己將浩然種子留在了那里,可重建依然需要百年以上的時間,畫圣也因此遭受重創。
慶蒼戰死的人不計其數,聽說雙飛燕也在摧海城受了不輕的傷勢。
不過憐月借著這次的沖突再次清理了慶蒼內部的蛀蟲,從某種角度去看,這對慶蒼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儒圣的狀況依然不容樂觀,所幸境界依然能勉強穩在第五境,在他離開儒山后,已經有儒山長老去南林居尋丹圣求藥。
北海一方的損失看上去要更重些。
楚如晦,褚千里,費子,常清靜,右庭,祈雨。
北海十二宮的宮主,在這一戰中死去了六個,相當于北海一下子戰死了六位能夠比肩三極境的強大修士。
并且還有落圣峰與摧海城加上梨園三處地方一共死去的十四位北海大妖,加在一起,這一次的謀劃中北海戰死了二十位大修行者。
雖然數量對于北海來講不算太多,可六個宮主的死的確算得上是傷筋動骨。
并且這六宮之人一定會有所騷動,君上回去大概要認真處理一段時間。
單從雙方的損失上來看,這一次木南山的謀劃可以說是成果斐然。
但李子冀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也無因此有半分放松。
因為顏先生死了。
因為君上還活著。
不到五年的時間,北海還能平靜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