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海城暫時還守得住。”
上京城里,呂玄對憐月說道。
北海突然發起的這場攻勢已經過去了十天時間,這十天里,慶蒼上下都是有些人心惴惴,不過好在的是,隨著圣朝強者的陸續抵達,摧海城原本搖搖欲墜的局勢,開始穩定下來。
只是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朝野內外,緊繃的情緒始終就沒有放松過,呂玄將這些天里摧海城發生的變化對憐月做著如實稟報:“最先趕到的是李應,聽說恰好李應被陸之道請去了汝南練兵,所以在出事的第一時間便乘坐玄鳳趕了過來,如今圣朝的武夷山,洗劍宗,察查司,還有圣朝北境較近的秦家和祝家都派了人過來,加在一起共有近三十位大修行者,再算上我們慶蒼各處趕去支援的數十位,如今的摧海城總共集結了百余位五境,算是足以和北海抗衡。”
北海鬼妖和幻妖兩宮的大修行者,總共也不過百位左右而已。
兩者比較起來沒有絕對懸殊的差距,按理來說慶蒼應該松一口氣才對,可無論是呂玄還是憐月,臉上都瞧不出什么輕松的神色。
憐月聽著呂玄的話,事實上摧海城發生的事情她早就已經事無巨細的知曉,她想著那并不值得樂觀的形勢,道:“洗劍宗竟也會來人。”
呂玄點了點頭,猜測道:“洗劍宗原先站錯了隊,陳無淚選擇自我了斷以保全宗門,如今太上長老寧無夜在監管,此刻選擇支援我們,是不錯的一步棋。”
洗劍宗身上背負著類似于叛逆的恥辱,這無疑是烙印在洗劍宗長老包括弟子身上百年揮之不去的印記。
現在慶蒼出事,憐月又是李子冀一手推上來的,洗劍宗選擇在這種關鍵時刻派人支援過來,為的就是能夠洗清身上的恥辱。
想到此處,呂玄看了一眼蹙眉不知道在想著什么事情的憐月。
北海攻伐這件事,如今的朝堂里有些聲音將責任怪罪到了憐月的身上,議論若非其選擇了圣朝,那么也不會得罪北海。
這言論有些道理,卻又并不完全對。
呂玄對人心把控非常清晰敏銳,他很清楚北海這樣的龐然大物是絕對不會講任何情面的,以往拉攏慶蒼,僅僅只是希望利用慶蒼對抗圣朝。
現在圣皇隕落,圣朝勢微,就算慶蒼當初選擇的是北海,只怕也逃不過這個下場。
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棋子,注定就只剩下了被拋棄的命運。
屆時失去了圣朝的援助,慶蒼的破碎或許就只在旦夕之間。
憐月經歷過很多事情,所以她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通常不會一籌莫展失了分寸,只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大,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她畢竟才剛剛坐上皇位不久。
“浮沙宮還沒有離開?”
憐月將心底出現的許多不該有的念頭忘記,看著呂玄問道。
沒錯,這正是讓慶蒼上下始終都沒有放松下來的原因,除了正在攻伐摧海城的鬼妖一族和幻妖一族之外,浮沙宮也走出了北海,在千里之外,似是隨時準備接應。
若是浮沙宮也參與進來,便等于又多了五十位大修行者以及一位比肩三極境的強大存在,摧海城勢均力敵的形勢,只怕立刻就會再度岌岌可危。
呂玄問道:“浮沙宮雖然沒有遮掩自己的出現,卻始終沒有真正參與進來。”
目前看來,浮沙宮似乎只是起到接應的作用,但誰能保證這看似接應不會剎那轉為大舉進攻?
憐月皺著眉,慶蒼的大修行者依然在不停的趕過去,可面對北海這樣的龐然大物,慶蒼的國力畢竟有限,每日的損耗都是對國力的考驗。
“青山劍呢?”
她看著呂玄。
這是目前來說,慶蒼最大的倚仗。
呂玄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對權力的欲望和掌控都非常強烈,但他同樣也是個很懂得順應局勢的人,如今的慶蒼就只有憐月一個聲音,所以他就一直扮演好一名合格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
他如今的所有考慮和目光,也都是從慶蒼的角度去看待。
“陳倉已經聯系了青山劍,只是還沒得到回應。”
青山劍在哪里都不確定,若是離得遙遠呢?
即便離得近了,青山劍只怕也未必愿意理會慶蒼的麻煩,只要陳倉不會出事就對了。
“不過,在進宮之前,我得到消息說,陳倉已經去了摧海城。”呂玄說道。
憐月沉默了一瞬,眼里的陰霾終于是散去了一些:“辛苦他了。”
陳倉如今才是第四境的修為,去了摧海城能夠起到的作用有限,可卻偏偏還是去了,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為了逼青山劍不得不去。
青山劍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一位弟子死在北海的手上。
但此舉無疑會讓青山劍不喜,陳倉這樣的舉措,可以說犧牲很大。
“報。”
就在二人交談的時候,宮殿之外響起了內侍的聲音,憐月抬頭看去,一名內侍躬身站在殿外,雙手之中捧著一枚玉簡。
讓憐月和呂玄的呼吸都是停滯了一瞬。
那是摧海城的通報。
內侍將玉簡送到桌案上后又立刻退下,憐月將玉簡貼在額前,直到許久之后方才放下,她整個人緊繃的身體在這時候才驟然放松下來,那這些天來始終皺著的眉頭,也終于舒展開來。
只是臉上的疲倦,似乎更濃郁了些,像是巨大壓力一朝釋放后不可避免涌起的疲憊。
“呂相也看看吧。”
憐月將玉簡交給呂玄,自己則是靠在皇座之上閉目養神,這些天以來緊繃的神經,總算是可以稍稍舒緩了。
呂玄看著憐月的神態就知曉這應該是好消息,是以也沒多說什么,直接感受起了玉簡之中的內容。
他看見了映入腦海之中的第一句話。
“李子冀來了摧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