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想到文宮會有被毀去的一天。
這座承載著儒山傳承，可謂是儒山上下弟子心目之中當之無愧圣地的所在，竟然也會崩塌。
就發生在他們的面前。
當那轟隆的垮塌聲音與噴涌彌散的浩然氣灑滿整座儒山的時候，往圣的嘆息似是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讓那一張張來不及反應，僅僅帶著愕然的面色，逐漸變得蒼白鐵青下來。
他們抬頭望去，濃郁的浩然氣在迅速變得稀薄，蒼穹各處似是有著一道道圣人身影浮現，在閃爍回望一瞬后又不得不消散。
那文宮之中的無數玄妙，在轉身回頭的剎那，盡數變成了一堆廢墟。
掀起的塵土飛揚，讓雪白清澈的浩然氣在消逝的過程中被染得發黃。
一道道儒山長老的身影迅速出現在這里，甚至就連鎮守文獄的四位大修行者也再沒辦法坐的安穩，瞧著坍塌，底蘊盡數付諸流水的廢墟，臉上全都是露出了震驚，接著變成了震怒。
整座儒山都變成了雪白色，遠遠看去就像是藏匿在一場大霧里。
這大霧出現的很快，彌漫的很快，消散的也很快。
當儒山長老和弟子們的震怒剛剛轉為咆哮的時候，那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浩然氣，就這么被風吹開，散了個干凈。
文宮就只剩下坍塌的建筑。
那刻畫的陣法，烙印的神通，竟然全都沒有起到半點效果。
“什么人？”
有儒山長老目光緊盯著文宮四周，暴怒的聲音宛若真正的雷霆震動的那片廢墟化作虛無，殘磚斷瓦剎那就消散成飛灰。
那咆哮驚怒的臉上充斥著難以承擔的痛苦，甚至讓其體內文膽震顫黯淡下來。
文宮在儒山的地位何其重要？是每一位儒山弟子包括長老心目之中的圣地，現在竟然就這么被摧毀在眼前，而偏偏，他們甚至就連發現都沒有發現。
這種憤怒和自責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人失去理智。
不知多少儒山弟子發了瘋一樣的朝這里趕過來，就連站在山腳下學宮的那些人，都在飛快的登山。
浩然氣已經消散，但塵土依然在飛揚著。
直到被暴怒的儒山長老拂袖揮散，方才讓這片殘骸之內的景象盡收眼底。
那里面站著三個人。
“李公子？”
縱然是在驚怒之中，情緒無法自控的時候，在場的儒山長老及弟子在見到李子冀的時候依然是清醒了一些。
緊接著看到的，就是面帶微笑的君上，以及站在君上身側，穿著一身藍色長裙，面容絕美的祈雨。
不需要詢問，不需要開口，不需要思考，每個人都清楚了文宮為何會崩塌。
“君上。”
儒山長老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了這個名字，接著就是盛怒之下的出手。
自從天山門會談，異教之主將儒山掌教跌境的消息公之于眾后，儒山就已經對北海有了防備，否則此行儒圣去往佛門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五境長老隨行。
但誰也想不到，君上的目的竟然是文宮。
暴怒到極致的出手牽引著近乎無法操控的浩然氣，降下風火之力排山倒海般壓迫過去，那火藍二色，渲染了大片蒼穹與儒山之巔。
君上抬頭看了一眼。
那迎面而來的諸多手段，在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下，消散于無形。
儒山長老有些難以置信，隨即準備繼續動手，只是卻又猛地頓住，因為他們看見李子冀抬起了手。
他們不是君上的對手。
哪怕十個人一起合力。
這就是尋常五境與三極境的差距，所以李子冀并沒有讓他們動手的打算。
君上無視四周那些似是能夠將他吞噬的目光，他只是瞥了一眼暴怒的儒山長老一眾，然后目光又重新放回到了李子冀的身上，說道：“我說過，你無法阻攔我毀掉文宮。”
為了做到這一切，他動用了北海的底牌，甚至在其中融入了北海之主的力量。
以六境之力灌注，如此才能夠將文宮摧毀。
這片廢墟很刺眼。
任何人見了都是要心神俱震的，短時間內都難以回過神來。
李子冀也是如此，他看著這片廢墟，感受著那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浩然氣消失殆盡，他的臉上也帶著痛苦和遺憾。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無法阻攔你摧毀文宮。”
他嘆了口氣。
這是君上做出了萬全準備之后的決定，那么就算是李子冀將君上阻攔在文宮之外，甚至阻攔在儒山之外，也是沒有辦法阻攔其摧毀文宮的。
他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準備阻攔過。
看著如此的李子冀，君上臉上的笑容卻是緩緩收斂下來，他抬頭看著天空，依然陰沉一片，依然烏云密布。
沒有下雨，也沒有其它任何變化。
儒圣沒有死。
君上沉默了很長時間，就這么站在那里，就連身旁的祈雨都是眉頭緊鎖，終于，他開口問道：“為什么？”
文宮被摧毀，與文宮相互牽連的儒山掌教必定會身受重傷，這是絕對萬無一失的計劃，他也的確做到了這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跌境的儒圣在遭此重創后必定無法存活。
但現在天地之間一片安寧。
六境的隕落，會生出異象。
就像當初圣皇身隕一樣，天下各處都能有所感應，現在什么都沒有發生，那就證明儒圣沒有死。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就是發生了。
所以君上不明白。
甚至就連一絲可能都想不通。
整個計劃是絕對的完美無缺，先是出乎意料的攻伐慶蒼，借此吸引天下人的視線，也試圖將李子冀的目光轉移到那里。
君上同樣也在落圣峰做了虛假的布置，借此試探或更進一步讓李子冀陷得更深。
他甚至都在心里做好了李子冀能夠看穿虛妄出現在文宮的準備，所以當李子冀真的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不僅沒有感到麻煩，反而覺得高興。
因為他一定能摧毀文宮，而李子冀卻無法阻止。
還有什么事情比當著李子冀的面前做到這一切更讓人來的暢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