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會談結束后,最令人擔憂的異教安安靜靜,反倒是北海第一個掀起了大動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北海率先將矛頭對準的,竟然是慶蒼。
這個建立在北海與圣朝兩大超然勢力中央的小國,時隔一千年,再度成為了北海欲要覆滅的目標。
鬼妖一族與幻妖一族兩大勢力傾巢而出,由沈玨和幻靈帶領,總共七十幾位大修行者,這等實力,已經足夠和慶蒼對抗。
若是再有一宮出面,那么慶蒼只怕真的會有迎來顛覆。
這也是讓很多人想不通的,不明白為何北海只選擇出動兩宮的力量,是打算磨礪自身?
還是另有打算,并非真的打算吞噬慶蒼?
只不過這種懷疑的念頭伴隨著君上的出現后就立刻消失,正如誰也不會想到北海會率先對慶蒼動手一樣,同樣誰也不會想到君上竟然會親自出現在摧海城。
若非是儒山鎮守慶蒼的七位長老同時劃出長河,再加上李應和雙飛燕及時趕到,只怕現如今,摧海城就已經破了。
到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人會去懷疑北海是不是真的打算覆滅慶蒼,圣朝強者的支援,也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慶蒼趕去。
一時之間,摧海城,成為了天下勢力為之側目的中心。
所有人都很清楚,這里的戰局結果,將會進而影響世界格局,若是北海將慶蒼覆滅,便會直面圣朝,與圣朝接壤,這兩個龐然大物若是動起手來....
那后果,只怕真的會讓所謂會談,成為空談。
大儒梁借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在得知北海攻伐慶蒼之后,他這些天以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自從儒山之主決定去往佛門之后,他的心里就總是有著不安,最開始他也懷疑過此等異常舉動是否和北海有關,在與畫圣交談詢問李子冀蹤跡的時候,他就存了試探的心思。
但畫圣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得知這件事與李子冀無關后,梁借不由得更加的緊張和憂慮,但好在,北海的心思,并沒有放在儒山身上。
“只是不知道,北海要覆滅慶蒼的決心,有多大。”
梁借站在文宮之前等候,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眉頭卻又皺了起來,他也很清楚,如今固然儒山之主的安危無需擔憂,但慶蒼的局勢卻牽扯天下,若是當真覆滅,對如今的世界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現在尚且還能抵擋得住,并隨著圣朝的強者支援過來,甚至可以反壓北海,只是不知道北海打算出動多少人。
若是十二宮傾巢而出,那慶蒼的覆滅,完全就是無法改變的結局。
他搖了搖頭,儒山如今,看似依舊強大,但實則對于摧海城這等程度的爭端,已經沒有了插手的能力,他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了文宮。
今天已經是到了該出發前往佛門的時間,文宮之前,五十幾位儒山五境長老等候在此,此行,他們都是要跟隨儒圣一同前往佛門的。
留守在儒山的,就只有畫圣與十位大修行者。
“掌教。”
儒圣從文宮中走了出來,頭發花白,面容枯槁,身材佝僂著,就連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如今竟也變得有些渾濁。
不到一年的時間,這位曾經的六境存在,竟變得如此憔悴老態。
梁借躬身行了一禮,心里略微泛酸。
誰的心里又能好受呢?
在場的諸多五境長老,甚至包括站在文宮廣場上注視著這一幕的儒山弟子,哪個人的臉上不帶著一些悲色?
人們通常是無法接受自己心目之中最尊敬的形象沾染污垢的。
人們都喜歡將自己所喜歡,所尊敬,所崇拜的人或某種存在完美化,不允許其身上有半分缺點。
儒山之主曾經就是這種完美。
“大可不必去這么多人。”
儒圣望著等候在此處的五十幾位儒山長老,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輕聲說道。
眾人并未說話,站在那里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儒圣搖了搖頭,側目看向了站在一側的畫圣,叮囑道:“慶蒼的局勢很重要,如果有必要,你親自去一趟。”
畫圣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儒圣行了一禮,表示自己知曉。
大儒梁借并不覺得讓畫圣去往慶蒼這個決定有多好,那樣一來儒山就失去了三極境坐鎮,不過這話他終歸是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中想了想,然后就自嘲的搖了搖頭。
自從得知儒圣跌境后,自己好似忽然間,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變得保守起來。
“一千多年前,我第一次與虞帝見面,就是在這文宮里,那時候的他只不過是第二境,而我已經是第三境的修為。”
儒圣看了一眼身后的文宮,那里的一磚一瓦,一千多年來都沒有過變化,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他甚至能夠完美預測浩然氣在其中的流動。
眼中的渾濁散了一瞬,他眸底帶著些不舍和感慨,像是在對一位老友告別,也像是對曾經的一切告別。
人總是要告別過去的。
無論過去是美好還是痛苦。
“人哪里能永遠都做正確的決定?”儒圣感慨一句,回過身子抬頭看向了天上。
太陽就高高的升在那里,似乎永恒不變的,唯有這說不上是溫暖還是冷淡的陽光。
“走吧,我和佛主,倒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儒圣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在側眸的瞬間又與畫圣對視了一眼。
一張白紙從儒圣的袖口之中飛了出來,懸在半空不停地擴大,身旁有儒山長老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儒圣抬手拍下,笑道:“難道我現在已經快要死了嗎?”
他固然境界不穩,卻也沒有淪落到就連踏空都還需要有人攙扶的地步。
儒山長老放下了手,臉上卻還帶著絲絲緊張和憂慮,就好像真的生怕這位老人一個不小心從白紙之上墜落下去一般。
五十幾位儒山長老陸續坐上那張白紙。
只有大儒梁借還沒有上去,他回頭和畫圣對視著,他心里本已平靜下去的不安,竟再度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