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六境與三位六境之間的區別是什么?
四位六境比三位六境多了一位。
看起來如此簡單的不同,因為增添一位而所衍變出來的變化,卻是難以想象和預料的。
異教之主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就是篤定他與北海之主聯手能夠應對教皇與妖皇,佛主的存在則是處于某種不可知的狀態,他也許下一刻就會從塔林里走出來,也許永遠都走不出。
即便走出了,兩位對三位,異教之主也不覺得己方會輸,最起碼,他和北海之主都不會死。
而只要他們不死,那么這場贊同者和反對者之間的戰爭就不會結束,輪回割草就會以這種方式提前到來。
這是兩位對三位。
但若是兩位對四位呢?
尤其是踏足六境的還是圣朝新皇,能夠完全駕馭圣朝國運的虞蘇,那么他們的落敗將會是毫無疑問的,甚至,也可能會死去。
無論是異教之主還是北海之主,他們都不是圣皇,沒有能夠以一己之力壓下四位六境的能力,而這種可能死去的結果,或許也可能會導致輪回無法照常開啟。
這是異教之主所無法接受的,但他又不甘心就此退去。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明明一切安排都無懈可擊,他計算到了所有人的態度,在天山那些霞光綻放之前,是圣朝一方進不得退不得。
當這些霞光綻放之后,就變成了異教之主進不得退不得。
所以在面對此刻的虞蘇,面對虞蘇開口詢問出來的話語,他只能站在如門戶般敞開額天穹之下,沉默著不發一言。
沉默有時候很有效,有時候很無效。
比如現在,就是沒有效果的一刻。
能受到邀請來到這里的人,都是當今世上最頂尖最強大的修行勢力,他們放在各自的成長歷程之中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這樣的人,幾乎是沒有蠢人的。
何況就算是再蠢,到現在應該也已經將局勢看得分明。
他們注視著屹立在長虹之中的虞蘇,從那難以置信的盛大之中漸漸清醒過來之后,那一張張因為各種情緒而生出變化的面孔,都深深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這場牽扯巨大,起伏不定的會談,終于是到了徹底畫上句點的時候,就算是異教之主再如何強硬反對,也只能是徒勞。
關于這一點,即便是諸如琉璃宮等反對勢力,也都有著不甘卻清晰的認知。
思緒恍惚間,他們仿佛看見了前不久方才跌落神壇的圣朝,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后,竟然又重新站上了神壇。
莫非,圣朝真的得天獨厚?
莫非,圣朝真的天命所歸?
各種各樣的目光,包括那些年輕弟子都是抬頭看著,變化的霞光將他們的眼底映出不同的顏色,能夠親眼目睹五境大修行者踏足六境的一幕,是無數人,此生夢寐以求的事情。
這對他們以后的修行有著很大的幫助。
沉默意味著無話可說,也意味著最后不甘的所謂堅持。
結果已經出現了,在很多人看來,包括教皇與妖皇,都認為異教之主此刻的沉默不僅沒有必要,反而顯得有失體面。
虞蘇看著異教之主,他沒有因為異教之主的沉默而急迫或是憤怒之類,那本就不是虞蘇應該會生出的情緒。
他站在長虹里,手中依然握著散落下來的霞光,他就站在六境的臨門一腳上,卻始終都沒有踏過去。
有人生出疑惑,有人不明所以,還有人若有所思。
虞蘇在回憶著一百多年前他和圣皇之間的那場談話,那時候的他還沒有踏足六境的能力,如果認真回想計算的話,大概是在二十六年前,他方才真正擁有了成為六境的能力。
“我不愿承擔什么責任。”
虞蘇忽然說道。
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各方勢力的人都在認真聽著且于心中思考,李子冀知道,其實六師兄這話就真的只是最表面的意思,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他不喜歡去承擔和肩負什么責任,喜歡獨自一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生活的人,通常都是不喜歡去承擔什么責任和麻煩的。
虞蘇就是這樣的人,他始終都是。
“我不想去承擔什么責任,所以當初我拒絕坐上那個皇位,我以為能夠避開一切,只是如今想想,原來從二十六年前開始,陛下就知道我終究是避不開的。”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異教之主說著。
異教之主靜靜聽著,在這種時候,他也只能聽著。
虞蘇回憶著那時候的一幕,在他再次拒絕并且轉身離開后,圣皇對他說了一句話:“他對我說,你已經開始學會承擔責任了,我很高興。”
虞蘇將圣皇在二十六年前對他說的一句話在此刻復述了一遍:“當時我并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
很多人都不明白。
但異教之主,李子冀等人卻已經聽明白了。
如虞蘇這種最不喜拘束,只愿意獨自生活不喜被任何麻煩以任何形式攪擾的人,他若是能入四境,便自然會入四境,他能入五境,就自然會入五境。
順理成章的,他如果能入六境,就自然會入六境。
所以二十六年前,他明明能入六境卻為何沒入?
因為虞蘇很清楚圣皇在準備什么,而一位六境存在對于天地的損耗和壓力將會有著難以想象的提升,他若入六境,那么如此時此刻這般類似的進程,或許會在二十六年前便提前發生。
所以他沒入。
虞蘇不認為這有什么,他沒有考慮太多。
但圣皇看得分明,所以才會對他說出,你已經開始學會承擔責任這句話。
這種無意識的承擔,注定了虞蘇無法在亂局之中獨善其身的結局。
他終究是沒辦法置身事外的。
圣皇早就已經看清楚了這所有。
所以一切看似偶然的結果,都是必然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