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神子第一次當著許多人的面前正式與人交手爭斗,無疑是解開了深埋在許多人內心之中的一個疑問。
那就是神子究竟有多強
這位還沒出神山就已經聞名天下的神教未來,在最初的名聲甚至還要壓過佛子和道子,被譽為是神山未來的掌舵者,是教皇青睞的接班人,凝聚無數光明而誕生傳聞里最接近神的人。
每個人都知道他很強,這是很正常的觀念,根本都不需要去看見,只因為他是神子,只因為他的身上,充滿了不可思議。
可到底有多強?
這個問題起初沒有人會特意去想,只是伴隨著李子冀在積沙寺的橫空出世,伴隨著君上在儒山以神子為墊腳石名揚天下之后,這個問題被提起的次數就變得越來越多。
困擾著太多人,包括神教教眾。
但好在,在今天,這個問題迎來了答案。
他們看見了神祀廣場上浮現的靈陣圖,看見了自靈陣圖之中熠熠生長的光輝,如果將整座神祀廣場看作是一個大的祭壇的話,那么此刻綻放出來的光輝便是神明對神子所做出的回應。
光在吞噬光。
過程里愈發明亮,北雪融在大主教光束之中飄落下來的那些冰點不再往下,而是向上倒流回去,如逆勢游蕩的海魚,那是因為遇到了更強大的力量而無法向下,并且也失去了向下的力量,只能被卷在那束光里不停倒退。
兩道不同的光芒將天地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層次,中間有著真實的一條線,清晰分明。
大主教與北雪的身影在稀薄的光中真切明顯。
神子的身影則是沐浴在濃郁的強光里只能隱約瞧見輪廓,目光恍惚間,好似看見一尊真正的神站在那里。
頂天立地。
他即是一切,他即是所有。
神子在看著頭頂那條線,那涇渭分明的兩層天地,明亮的神輝縈繞在他的眼底,使得他能夠無視這刺目的光芒去注視著上方的大主教。
大主教也在看著他。
那張臉隱藏在神輝之后看不太清楚,只是身上的大紅色教袍正在這兩道光碰撞之中不停地消融破碎,像是遇火焚燒的枯葉。
他的臉色想必是很精彩的。
涇渭分明的那條線正在不停的變暗,變稀薄,不停地向上推。
大主教高舉的手臂已經開始緩緩放下,手掌之中的教經正在變得虛無,神子所釋放出來的強大力量將他的神相法身不停削減。
光束里的晶瑩冰雪不再倒流,而是在神祀廣場降臨下來的力量之中消失。
北雪身上覆蓋著的冰霜已經開始融化,她的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有著近乎于灼燒的痛苦,她想推開或是再做更兇險的反抗,只是卻根本無法做到。
這就是付出一切之后所需要面臨的結果。
她已經失去了應對變故的能力,只能眼睜睜望著神子釋放出來的神輝向自己靠近,然后吞噬。
“嗤。”
像是水汽在蒸發,北雪的身影竟然開始發生了融化。
同樣被吞噬的,還有大主教。
上與下的對抗已經完全失衡,失衡便意味著結束,當那條清晰的界限變得模糊,當神祀廣場的光芒完全吞噬那本教經,大主教的身影終于也是被完全吞噬。
和北雪不同,大主教并沒有再試圖去做什么反抗之類的事情,他反而徹底放下了舉起的手臂,靜靜地看著神輝吞噬自身。
也就在教經的光芒消散,神子的光芒吞噬之前的那一剎那空隙,許多人這才真正看清了大主教此時此刻的神色。
沒有驚懼,沒有慌亂,沒有遺憾。
他站在光輝里,想著神山這場內亂的起因和結束,然后平靜的接受著今日的結果:“呂折梅,記住你要走的路,也記住今日的我。”
大主教的聲音傳出,他手里握著的教經也徹底消散于無形。
天地之間只剩下神祀廣場上的神輝鋪天蓋地,如彌漫的山火綿延千里,直到最終消散于無形,同樣消失的,還有大主教以及北雪二人的身影。
無數人震撼的看著,這場戰斗是萬眾矚目的,每個人都很清楚這當中所蘊藏的碰撞和博弈將會有多么可怕,這也許到最后就是一場注定會兩敗俱傷的廝殺。
只是誰都不曾想到最終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神子站在那里,臉上沒什么波瀾,只是那雙眉輕輕皺著,似是對大主教臨死前的那句話所做出的回應,那神祀廣場上浮現的靈陣圖重新隱沒消失。
他們看著神子,就像是在注視著一個匪夷所思奇跡的締造者。
那可是大主教,屹立在三神座之上的至強者,如今卻這么消散在了那些光芒里,原來這就是神子的實力。
他們想著前不久神子走出神殿時候所說出來的話,那時候聽上去很是無力,如今回想起來,卻振聾發聵。
神山上下越來越安靜,教士團的十二位紅衣主教已經是面無血色,每個人的神情都在變化不停,尤其復雜,他們在思考以后的事情,不僅僅是自己等人的處境,還有神教以后的處境。
今日神子的獲勝意味著神教內部分歧的終結,從今往后神教在天下各方勢力面前就只剩下了一個聲音。
而這個聲音究竟是好是壞,哪怕是到了如今也無法確定,這也是他們每個人心里最擔憂的事情。
“我會記住的。”
神子平淡開口。
大主教既然今天敢與大神官一起挑起這場爭端,那么自然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包括最終的勝利或失敗。
所以,固然神子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人感到吃驚,但望著那沐浴在神輝之中的身影,大主教似乎也看見了片刻光明的未來。
也許,需要給年輕人一次嘗試的機會。
這是大主教臨死前的念頭,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死亡是什么壞事,因為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會贊同,如今死去,也許算得上是一種另類的妥協。
所以他能夠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
神子聽明白了大主教的話,卻也并沒有對此做出什么特殊的回應,只是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大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