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新歷三十九年
第1092章新歷三十九年
離開寨子后,佛子去了更南的方向,越往這個方向走就越是寒冷,尤其是當他腳下的最后一片綠色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望無盡的冰川。
這里已經沒有人生活,只有妖獸橫行。
他親眼看見一條鯨撞破冰層,用小山一般的身軀砸碎了一棵樹。
那棵樹上生長著雪白色的靈果,被那條鯨砸入海面,然后連帶著無數的冰塊和海水一口吞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海面結冰,巨獸猙獰,偏偏破碎的冰層上又奇跡般的生長著許多靈樹。
“這倒是的確是個有趣的地方。”
佛子笑了笑,然后抬頭看向了那蒼穹之上彩色的極光和星河,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些,抬手抹去了眉上的寒霜,這里的溫度已經低的可怕,若是普通人在此,只怕一個時辰都撐不過去就會被凍死,對于佛子來講自然算不得什么。
離開棠溪到如今,他每一天都過的很充實,這是和最初在山中修行的時候完全不同的感受。
或許在觀圣卷中自己就已經明白了屬于自己的生活該是什么樣子的。
佛子的目光明亮,身形像是一片蓮花,飄落在每一塊碎落的冰屑上,在這極寒之地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李公子的理想我力有不及,異教的收割也與我無關,或許我能做的,便是如現在這般,天下行走,哪里需要便去哪里。”
佛子越過了十四座冰山,披著極光在一大片厚厚的冰層上停下了腳步,天下之大他管不過來所有事,但自己去到哪里能遇到哪里,便已經足夠了。
“生活啊,還是要簡單一些。”
佛子站在冰層上一動不動,任由寒霜掛滿自己的全身,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也許是十天,也許是二十天,甚至也可能是幾個月,他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一座冰雕,旁邊偶爾會有通體雪白長滿了絨毛的妖獸路過,在不經意間碰觸在他的身上。
他依然不動分毫。
直到面前的空間忽然出現了一點斑駁,讓極寒之地的溫度驟然下降更多,引起附近的諸多妖獸紛紛警惕抬頭。
然后,那一點斑駁變成了黑色的線條,此地的天地靈氣似乎都被壓制的潰散。
那些妖獸如臨大敵一般飛快做鳥獸散去。
直到此刻,附著在佛子身上的冰層方才生出裂痕,被完全震碎,佛子身上看起來干凈自然,并沒有受到這連日來的寒冷襲擾,但他臉上對萬物自然報以欣賞的笑容卻已經消失了,化作皺起的眉,盯著那滋生出來的黑色絲線。
嘆了口氣。
時間經不起嘮叨,歲月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會真的留下痕跡,它平等的去對待每一個人。
新歷三十九年一月二十三。
又是即將迎來年節的一天,和往年比較起來,今年的年節火熱的氛圍要輕淡許多,但長安城的家家戶戶為這個年節做出的準備,卻要比以往每一年都更加的充分。
他們在正門兩側貼好對聯后,又在門板上貼上了圣皇的畫像。
這并非是對這位帝王的侮辱,反而是更普遍,更讓人銘記的一種尊敬。
因為圣皇的死去而使得年節氛圍減輕,也因為圣皇的死去而使得圣朝上下在面對這個最重要的節日之時更加的認真和嚴肅。
歡樂和肅穆,偶爾也是能夠放到一起出現的。
按照一座王朝的規矩,當一位新的帝王即位,在舊的一年結束后,就該有嶄新的年號,用來和過去告別,用來迎接嶄新且光芒萬丈的未來。
虞蘇沒有那么做。
因為沒有必要。
或許下一任的帝王會做出銘記,但他目前并不想就這么舍棄圣皇留下的新歷年號,新歷這兩個字沒什么特殊寓意,卻是對院長,對圣皇最好的留念。
所以現在仍是新歷三十九年。
“時間過得還真快,沒想到不經意又是一年光景。”
南林巷,舊院里,崔文若和慕容燕并肩站著,望著屋門上剛剛貼好的春聯,微笑著感慨。
人總是會感嘆時間流逝,尤其是當經歷的越來越多,年歲越來越大。
“其實也不錯,最起碼今年我們大家基本都在一起。”慕容燕道。
崔文若的手里拿著一把折扇,扇尾上掛著一枚玉墜,那是他昨天在天香閣擺下棋局,連續和九位棋壇高手對弈贏回來的東西。
據說頗為華貴,是四百年前一位才子的東西,論起價值的話,大概可以買三間清風雅舍,如果是按照當年李子冀購買時候的價格,最少可以買二十間。
伴隨著三千院的重出視野,李子冀的名滿天下,這條南林巷的房價也隨之恢復到了曾經的巔峰,甚至比之巔峰期還要更高一些。
“都在一起嗎?”
崔文若不置可否,然后道:“我今天早上,看你在寫一封信。”
慕容燕嗯了一聲。
崔文若微笑著:“你只用了一頁紙,我雖里的不近,卻也看得分明,一頁紙的內容你只寫了三分之一,花費的時間即便是崔玉言來了也最少能寫十二封信,逐字逐句的斟酌,我倒是很好奇你這封信送去了哪里。”
慕容燕神色不變:“送它去該去的地方。”
崔文若握著扇子在掌心上輕輕敲了敲:“該去的地方,莫非是慶蒼?”
慕容燕臉色當即一變。
崔文若似笑非笑:“想法倒是不錯,只是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慕容燕冷哼一聲:“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下棋的人總愛如此,故弄玄虛,故作高深,裝神弄鬼。”
崔文若嘖了一聲:“成語倒是用的犀利。”
慕容燕不屑一顧:“關你屁事。”
崔文若的性子偏平靜淡泊,慕容燕則是比較冷淡寡言,兩個人能斗起嘴來,也是很罕見的事情。
這罕見的一幕早就吸引了不遠處剛剛調好漿糊的東方木,他眨著眼睛走了過來:“你們兩個說什么呢?在我屋門上貼個春聯都能吵起來?”
院子里沒多少積雪,只有果果和周郎童還有王風二丫四人堆好的幾個雪人靜靜佇立在院墻邊緣。
還沒等崔文若回答,慕容燕便趕忙開口:“我說春聯貼錯了,要摘下來,他如何都不答應。”
崔文若挑挑眉:“明明是你說要貼在這里的。”
“貼錯了?”東方木嘶了一聲,然后抬頭看向了自己的屋門,上面就橫著貼了一條春聯。
鮮紅的十分扎眼。
“肥豬滿圈。”
東方木眼睛一瞪,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