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才剛剛開始
第1015章才剛剛開始
神山。
在這場雨落下的時候,神子已經走到了祭壇上,他抬頭看著圣朝的方向,圣皇的謀劃對他來說是最大的阻攔,如今圣皇身死,攔在登神長階路上的最大絆腳石已經消失,這是好事。
但他卻并不高興。
好事似乎第一次不與喜悅這個情緒聯系到一起,他心中有的,就只是難以言說的遺憾。
山巔的神庭似乎在沸騰著,無數教眾的議論聲雜亂非常,身后的神殿似乎能夠聽見大祭司壓抑到了極致的痛哭聲。
神子只是靜靜地看著。
“屬于你的時代已經結束,這未來交給我就好。”
他對著圣朝方向躬身行禮,心中自語。
“師父。”
道子在心里想了很多,他對這一幕除了遺憾之外,更多的情緒是憤怒,是對自己的憤怒,也是對世界的憤怒。
這個天下究竟還要辜負多少人?
這個世界到底還要多少愿意拯救他的人以死相報?
如果殘缺不全,當初又何必容納萬物存活?
圣皇也會死,如虞帝這樣的人,竟也會死。
的確,這世上又有誰不會死呢?
每個人都終將是要死去的,只有這一點才是這個世界唯一永恒不變的。
老道士躺在長椅上,身旁升著火爐,廬上煮著茶,從圣皇隕落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抽離了靈魂,麻木的躺在那里,直到此時此刻聽見自己的弟子開口喊他,方才有了一點反應:“嗯?”
道子輕聲開口:“水開了。”
無盡平原。
木木一直站在野草之間,她是希望奇跡能夠出現的,她希望世上能有被完美實現的理想,直到此刻看見那些雨落在了無盡平原上,她的目光微微黯淡:“你說理想真的能實現嗎?”
每個人都有理想,但能夠實現的畢竟只是很少一部分。
軒轅跪在她的身旁,四周數十位異教的大修行者全都跪在那里,朝著長安城方向,表達著自己的尊敬。
“理想是需要傳承的。”軒轅眼中滿是悲痛,說出來的話語卻很認真:“完美世界的理想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的嘗試,圣皇不是開始,也絕不是結束。”
木木嗯了一聲,想到了李子冀,在這樣的時刻,他又在做什么呢?
但,在這樣的時刻,李子冀又能做什么呢?
普陀山。
罰惡菩薩與五果圣僧中的一位共同站在蓮花峰上,伴隨著這場雨落下,十六座山峰上的鐘聲全都隨之響起,不知多少僧人難以置信,踉蹌著跑出殿外,直到徹底確定了這個事實,方才盤膝坐下,口中不停念誦著往生經文。
世上罕有人不尊敬圣皇的。
五果圣僧內心復雜如翻江倒海:“到底還是這個結果。”
這一切有什么意義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圣皇是否過于執拗了?
也許這就是圣皇的果。
罰惡菩薩望著塔林方向,心里有些凄涼,若是那尊佛祖像能夠成功,若是信仰成神能夠成功,那么圣皇是否就不用堅持啟動這場豪賭計劃?
如今,信仰成神失敗了,圣皇也失敗了,仿佛天命不可違,殘缺的世界不可救。
嘆息一聲,罰惡菩薩便又將目光放到了那還在參禪悟道的李子冀身上。
“當你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世界已經發生巨變,屆時的你,又如何自處呢?”
北海。
波濤洶涌的海面重新變得平靜,只是伴隨著雨水落下,在平靜的海面上掀起無數個微小的漣漪,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花瓣。
梨花自樹枝上掉落,像是雪花一樣灑在海面上,只是并不曾像雪花一樣消融,就這么漂浮在那里,永不沉落。
顏北坐在樹下。
他的身影與梨樹分離,蒼白的臉色證明了其重傷的身體,體內蔓延的痛苦令人難以承受。
可就算是痛苦再如何強烈,也比不上他那雙眼眸里的悲傷。
圣皇死了。
沒有任何言語和詞匯能夠形容顏北如今的情緒,他早已知曉這一刻的到來,但知曉并不意味著做好了準備。
道生菩薩和祈雨坐在更遠處的海面上。
二人體內氣息已經被顏北打滅,未來數年內都無法再與人交手,那深海巨妖托著二人的身體不至于落入海中,卻也僅僅只敢托著,不敢再對顏北動手。
“何必呢?”
道生菩薩望著這場雨面有悲戚,這一切的安排又有什么意義呢?
終究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祈雨也在看著顏北,她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去開口,所以就只能沉默。
海面倒映著顏北的身影,他低頭看著水中的自己:“世界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
海風沒什么味道。
顏北伸手將海水撥亂,似是在觸摸那些飄搖不定的金色光芒:“你可知道四元渾天的位置為何距離長安城最是遙遠?”
他語氣中的痛苦讓人聞之心碎,但卻依然強行讓自身保持著冷靜。
道生菩薩微微皺眉:“為何?”
四元渾天距離長安城極遠,卻還均勻的處于天地各處,難道不是為了更好的輔佐維持洞天大陣?
顏北回答道:“因為足夠遠。”
道生菩薩眉頭皺得更深,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顏北撥弄水面的手掌凝聚光輝,那四元渾天的靈陣圖重新浮現在其身體之前,他沒有抬頭,只是開口解釋著:“四元渾天從來不是什么洞天大陣的輔佐,四個小陣眼也從來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東西,事實上,陛下所在的長安城才是洞天大陣的輔佐,陛下料定大陣一旦開啟,天下人的注意力全都會放到長安城。”
“所有人都認為只要阻止了陛下就等于阻止了洞天大陣的改天換地,但實際上,四元渾天才是真正的陣眼。”
“他認定你們不會將四元渾天看得太重,所以出手阻攔的人也不會太多太強,只要四元渾天還在,洞天大陣就還在。”
道生菩薩的臉色陡然巨變。
祈雨卻好似有了些解脫。
顏北還在說著,目光里滿是哀傷和落寞:“陛下用自身性命為餌拖延了三天兩夜的時間,如今只剩下最后不到一夜,當那幾位六境發現察覺的時候,便已經無力改變這一切了。”
他抬頭看著道生菩薩:“陛下已經死了,但這場豪賭,才剛剛開始。”
話音剛落,那原本似是處于緩慢消散的洞天大陣,竟然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陡然加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