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梨花沒想到事情會忽然變成如今這個模樣,讓他此時此刻依然還沒有緩過神來,怎的就天下大變了?
怎的諸位六境之間就齊齊動起了手?
他半月前才打算入五境,一直都在準備和醞釀著,才剛剛有了圓滿欲上的破境念頭,結果天地就變了顏色。
“唉。”
他嘆了口氣,拎著一個食盒走出了朝歌城,來到了正在興建的皇陵前。
他本打算拎一壺酒的,卻也只是想一想罷了,如虞蘇那樣的人自然不可能會與他一同飲酒,梁安安想必也不是個會飲酒的女人,莫不如將朝歌的特色河蝦裝一份帶來,想來怎么也要比酒來得強。
從府中一路走出城,沿途能見到太多人在疲憊不堪的或坐或躺,由外及內的壓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強,便是他都覺得此刻的壓力有些令人喘不過氣來,何談其他百姓?
固然洞天大陣公平的很,給予所有人的壓力都是根據修為境界所變化的,不同卻相同,可即便如此,以小劍仙的心性和多年來意志的打磨,所能夠承受的極限必然會更大一些,饒是如此都覺得勉強費力,對其他人來講可想而知。
他在街邊甚至看見城內幾個潑皮已經暈了過去大小便失禁,十分的狼狽。
想必如今應該已經有人死了。
比如一些年紀太大,或者本就重病的,無論陛下的計劃能否成功,這些人都注定是支撐不到最后的。
也許世上本就不可能會有十全十美的,就算是圣皇心系天下人,也總有照料不到的地方。
心里想著這件事情,平靜的世界后背竟是如此的波濤洶涌,孰對孰錯,或者說這件事早已經不再是單純能夠用對錯來評判的。
他只覺得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
三公子?
三公子又能如何,五境之下無敵又能如何,還不是改變不了這些麻煩,甚至此刻就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細細想來除了扼腕嘆息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世界是所有人的世界,天下是每一個人的天下,每個人都是故事里的主角,他在成長,他有著光明偉大的未來,但如今,主宰決定這一切的還是圣皇那一代人。
站在皇陵前看了一會兒,這些年來興建皇陵的速度其實并不快,畢竟圣皇那樣的人物想要等到死去那一天還不知道要多少年,如今只能算是建完了一多半。
這里有軍士鎮守,還有數萬名工匠出入,一個普通小國所建皇陵的規模最起碼也要數萬人修建了,堂堂圣朝的皇陵最少也要數十萬工匠興建才配得上身份,只是到底不過是死后葬身之處了,再加上有靈陣圖的封鎖,圣皇其實并不在意這皇陵的大小如何。
圣朝的軍士的確精銳,即便在如此強大壓力下依然守在皇陵四周,他們自然是注意到了歐陽梨花的到來,也自然不會去阻攔詢問,歐陽家世代執掌朝歌城,就連皇陵都修建在朝歌城外,足見圣皇對歐陽家的信任和恩寵。
小劍仙這未來注定會接下歐陽家的人,他們自然熟悉和信任。
督建皇陵自然不能住在皇陵里面,在皇陵之外有一大片木質的樓閣小院,都是軍士輪換與工匠休息的地方,虞蘇和梁安安就住在最高處的那一間里。
他抬頭看了一會兒,調整著不太順暢的呼吸,邁步走了上去。
梁安安就站在院子里,站在院門一側,手里拿著兩根彩色的布帶,正翹著腳尖往門側立柱上端掛著。
“師姐這是在做什么?”
歐陽梨花恰好走到門前,伸手替她扶著有些歪歪扭扭的門柱,或許是這一大片段院子木閣都不是長久居住的,等到皇陵修建結束后就要全都拆掉的原因,所以很多細節處都很敷衍,不過倒也沒什么錯,反正都是注定要拆掉的,只要目下能夠住人且不倒塌,就算是過得去了。
如果真的較真論起輩分,歐陽梨花和梁安安之間差了不知幾層,但他與顧春秋平輩論交,總不見得朝梁安安喊一聲前輩吧?
豈不生分?
梁安安自然是不太在意這種小事的,見到歐陽梨花出現也不驚訝,只是笑道:“我聽人說,在門上系個彩帶,可以討個好運。”
歐陽梨花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個答案,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圣皇法旨,然后用力地扶著門柱,咧嘴一笑:“可要綁緊些才行。”
彩色布帶在半山腰隨風不停地飄著,從這里也能夠感受到長安城那里傳來的道源波動,幾位六境之間的爭斗似乎膠著不下。
小劍仙寬慰道:“世界不必憂心,陛下定然是不會輸得。”
從氣息上感受的清楚,圣皇壓得四人基本上沒什么還手之力,如此下去,取勝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梁安安點點頭,將門打開請他進來,問道:“你要見六師弟?”
歐陽梨花這樣的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來這里,來這里也當然不可能是尋她梁安安綁個彩帶這么無聊。
小劍仙嗯了一聲,進門后抬頭看向了木閣里。
虞蘇正站在窗前,用一根長木支起窗戶,上面掛著一串風鈴,似乎是三千院的那一串,發出叮鈴的悅耳聲音,窗臺上擺著兩個盆栽,像是才剛剛發芽不久,太過稚嫩,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吹折。
“虞師兄。”
歐陽梨花咧嘴一笑,然后抬了抬手里提著的食盒,道:“這是朝歌的特色河蝦,平常排隊都不一定買得到,我來之前特意揍了那廚子一頓,讓他頂著壓力現做的。”
虞蘇沒有在看他,那雙眸子始終都在注視著長安城的方向。
梁安安目光里帶著憂慮:“他性子就是如此,你別介意。”
有客人大老遠登門拜訪,主人家卻連看都不看這個客人,實在是不怎么禮貌的行為。
小劍仙當然清楚虞蘇是什么樣的人,他沒有放下食盒,臉上的笑容也還是不變,順口便繼續問出了自己今天來這里最想知道的事情。
“虞師兄心憂陛下,卻又不留在長安也不去四元渾天,我很想知道這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