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與香客在震撼不明的突發狀況之中被送離出去,在這樣的時刻,即便是最虔誠的人也會控制不住內心的疑惑和彷徨。
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是每一個人心頭之上盤旋不下的疑問。
主峰上匯聚的絕大多數僧人也都是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而感到吃驚,今天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以至于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一定發生了什么大事。
牽扯到佛門與李子冀二者的大事。
關于猜測的未知和擔憂自然而然就引發了內心擔憂的情緒,從而想起有關于佛主驚鴻一瞥的預見,然后心里變得更加忐忑,情緒上下徘徊緊張。
安靜。
在罰惡菩薩沒有開口說話之前,大雄寶殿前就只剩下了安靜,如果閉上眼睛你甚至根本不會察覺到這里最少站著千余位佛門弟子。
李子冀一直在做一個看客,從插上那炷香引發鐘鼓齊鳴,再到如今齋日尚未正式開始便宣告結束,所有外來者都被請離出去,他始終都在做一個不開口插話的看客。
就算現在許多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那幾十位神態各異的大修行者,他依然沒有開口。
這件事不該他先開口。
如果佛門要他做什么,那就該佛門先開口。
罰惡菩薩望著青煙自巨鼎之中升起,看著李子冀的目光從平靜變為復雜又恢復平靜,隨即輕聲開口:“還請李縣侯先回上客堂休息,半月后佛主會親自將原委告知縣侯。”
這下子,那些不明所以的佛門弟子全都不淡定了,就算心境磨礪的再好此刻聽見這話也再難保持平靜。
他們想過這件事牽扯很大,甚至也想到了驚鴻一瞥的可能性,但畢竟也只是想想,卻沒想到這件事竟真的將佛主牽扯了進來。
重要到這種程度....
卻一點風聲都沒有....
對于李子冀和王小樹來說,這一趟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先是從天山門被請來,然后又在山腳下見到了佛主,現在又莫名其妙上了柱香,而后偏偏還要再等半個月再見佛主。
如果有事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說明?
何況李子冀本就和佛門之間有嫌隙,如果換了其他人可能早就有所不滿甚至開始防備,李子冀卻還不會,他點了點頭應承下來,腳步卻沒有移開,而是轉頭目光穿過巨鼎一側看向了那滿堂神佛的大雄寶殿。
“這是我第一次來普陀山,想去大雄寶殿里上炷香,祈愿些心事。”
這是很正常的請求。
其他的五境僧人聞言卻忽然有些緊張,那是無法掩蓋的緊張,就像是守著秘密的人被人不小心觸及到了秘密之后所無法掩飾的本能反應。
罰惡菩薩目光忽然變得滿是深意,他莫名其妙的稱贊了一句:“李縣侯永遠都讓人大開眼界。”
話落,他雙手合十:“請。”
李子冀道了聲謝,隨即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越過巨鼎走進了大雄寶殿。
身后的王小樹有些擔憂,他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面,卻也不是傻子,從登山開始到如今一連串的云里霧里任誰都能夠看出不對,即便因為佛子的原因對佛門有著天然的好感,這種好感卻也及不上對圣朝縣侯的擔心。
一旁的沈自在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比較冷淡。
大雄寶殿里。
就只有李子冀獨自一人站在里面,他沒有去看兩側的屹立守護的羅漢像,從踏步走進來開始目光就一直在盯著正中間的巨大佛像。
那是佛祖像。
據說是佛門第一位佛主的模樣,無數年來一直承受著香火供奉,即便是三千院的藏書也無法精確記載其到底已經流傳了多少年。
這很可能是世上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它屹立在大殿之內,渾身散發著莊嚴的氣息,莊嚴到了就連抬頭看上一眼都會下意識覺得褻瀆神圣的地步。
李子冀一直看著,或許天下神奇之物都是如此,他也覺得這尊佛祖像也在看著他。
就這樣在大雄寶殿之中站了很長時間,李子冀方才拿起一旁的供香插在了香爐之中,轉身走了出去。
半月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短暫到了幾乎不值一提的程度,李子冀不知道佛主為什么一定要多等這半個月的時間,但沒關系,他可以等。
剛剛在大雄寶殿里看過那尊佛像后,他更加確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測。
“上客堂那個小池,可以釣魚嗎?”
李子冀走回巨鼎后,看著罰惡菩薩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很刁鉆。
罰惡菩薩微微一怔,旋即道:“自然可以。”
將目光放到全天下,因為圣朝一連串的動作導致了各方勢力都跟著變得不平靜起來,黑云壓城的莫名感覺在無形中籠罩在頭頂,就仿佛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覺睡醒就忽然感到了危機。
李子冀被帶去了佛門。
儒山安靜的像是一個啞巴,原本還留在長安城的許多儒山弟子開始陸續啟程回去,只剩下少部分人仍舊選擇繼續留下。
木南山是第一個回去的。
在李子冀跟隨騎象羅漢回去普陀山后,他便從天山門離開回去儒山,乘坐最好的妖馬,在今天抵達了儒山腳下學宮。
這里的氛圍依然熱烈,似乎并未因為墨影的死而發生什么變化,但木南山還是能夠看得出許多儒山弟子偶爾會露出心不在焉的神色。
他穿過學宮,順著山路一直向上。
最終在半山腰的一處小臺上停下腳步,停下并非是不想繼續往前走,而是因為有人攔在了這里。
大儒梁借,長老書癡。
二人的目光都在盯著木南山,眼眸里夾雜著雷霆之怒,尤其是書癡長老,身體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他死死看著木南山,漲紅的臉發出連串的咆哮。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