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在斬龍山脈殺了很多人,在墨影身隕一事流傳開來之后,伴隨著進入到無名大陣之中的修道者各自離去,有關于里面發生的諸多細節就隨之全都被披露了出來。
比如那些心生貪婪的人之所以敢下定決心對李子冀動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死者和佛門參與了進來,尤其是佛門三位僧人的強硬態度,給了所有人敢于去冒犯圣朝的底氣。
從佛主驚鴻一瞥開始,到此時此刻,佛門與李子冀之間的恩怨竟然還沒有結束。
許多人這才明白,原來焚香節后佛門僅僅只是將念頭壓制了下去,而并非是將念頭思悟通達。
但這都是外人的看法,李子冀本身以及佛門上下都對彼此的恩怨有著一個明朗的認知,這種時候佛門按理來說不應該出面,而是要坐在普陀山里靜觀其變,看著儒山和圣朝之間可能會迸發的爭執。
現在,卻來了。
超出預料的事情往往代表著非比尋常,而非比尋常的背后則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天山門算是一流勢力,只是卻并非頂尖,也無法和洗劍宗以及小玉宮純陽宗這樣的大勢力比較,但在護持李子冀這件事情上,天山門掌教卻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即便是面對佛門來此的騎象羅漢,他也展現出了強硬的態度。
談事情,可以。
對付李子冀,不行。
與圣朝交好數百年,天山門很拎得清這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天山門宗堂前,李子冀對著已經等候他許久的騎象羅漢行了一禮,然后直起身子,平淡的目光并無親近。
佛門里也有一些人與他交情不淺,就連罰惡菩薩也在上次焚香節之后表現出了愧疚和歉意,唯獨這個騎象羅漢,態度始終強硬冷淡,尤其是被李子冀駁斥后更是心境破損險些從五境跌落。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絕對談不上友好。
“李縣侯。”
騎象羅漢單手施佛禮,許多日子不見,他身上的袈裟看上去破舊了許多,那張臉也比初見時憔悴,唯獨那雙眼睛,較之以往看上去要更加的平穩。
李子冀瞧著那雙眼睛,知曉騎象羅漢不穩的境界已經穩固了下來,雖然實力比之全盛時期肯定大幅下降,可能夠穩住,就已經是好事:“恭喜。”
他開口道。
騎象羅漢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李子冀在焚香節上的言行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從長覺寺離開后,騎象羅漢回去普陀山閉關,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著李子冀說過的那些話。
他不得不承認那些話有道理,卻又無法質疑佛主的所見,于是在閉關過程中被佛子用圣佛金蓮穩住的境界再次瀕臨跌落,已經到了難以靜心思考的程度。
某日,騎象羅漢在傍晚抬頭看天,知曉明日又是一個陰雨天氣,不由得心情煩悶,可第二天卻有朝陽升起照在他的臉上。
騎象羅漢心神俱震,由此所悟,徹底明白了佛子那句不能用未來去改變現在的話,于是心思開闊,境界終于徹底穩固。
天山門掌教站在李子冀身后警惕著,木南山幾人落在后面看著。
今天剛過晌午,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半,李子冀不認為自己的時間比別人珍貴,但明天就是年節,他今天還有很多瑣事要做,何況他和騎象羅漢之間本也沒什么舊情可敘。
所以在見禮過后,就直接開口詢問:“騎象羅漢來訪,想來一定有什么事情。”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放在哪里都是很適用的。
苦行僧在佛門之中的地位從來都是不低的,因為愿意走苦修一路的僧人實在不多,所以每一個都舉足輕重,是佛門最中堅,最強大的力量。
圓空三人的天資都不錯,尤其是為首的圓空,對佛法的信仰之虔誠幾乎很少有人能夠比得上,這三人被李子冀殺死,很難不去想象騎象羅漢來此是不是問罪的目的。
騎象羅漢卻好似根本不知道圓空三人已經死去的事情,絕口不提,直截了當的說起了自己來這里的原因:“佛主想請李縣侯去往普陀山一觀。”
宗堂前所有注意著這里的人臉色全都發生了難以控制的變化。
就連一直站在李子冀身后謹慎警惕的天山門掌教都是目光一凝,然后心下一沉。
佛主。
單單只是這兩個字就足以令天下人感到敬畏,佛門和李子冀之間如此深厚的恩怨,歸根結底也是因為佛主的一言而發。
現在,佛主要找李子冀,打算做什么?
李子冀也沒想到竟然是佛主邀請他前去普陀山,這是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他稍加沉默,然后點了點頭:“好。”
天山門掌教眉頭一皺,卻也沒有開口阻攔,因為佛主既然已經親自開口,那就容不得他們拒絕。
就算是李子冀此時此刻身處長安城里,收到佛主的親自邀請也一定是要去一趟普陀山的。
何況,佛主畢竟是佛主,既然親自開口,那么最起碼李子冀此行的安全是能夠得到保證的。
李子冀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有拖沓和猶豫的必要,干脆一些直截了當的答應下來:“佛主邀我去普陀山,不知是為了什么事情?”
他問道。
騎象羅漢目光平靜:“李縣侯到了便知。”
打啞謎。
佛門永遠都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李子冀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日頭從正高處開始漸漸西斜,似乎預示著今天很快就要過去。
“我會跟你去普陀山,但要等兩天后才行。”
騎象羅漢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明天便是圣朝的年節,這個對于圣朝人來講意義非凡的日子,于是便點了點頭:“我會在這里等李縣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