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猙獰粗狂的雷龍被斬碎,化作無數的碎石彌漫在潭水之中。
形成水龍卷的潭水也被斬斷,那道劍光不停地升高,升高,洞穿了木南山寫出的鎮字訣,緊接著在幾人的注視下撕碎了那鎮壓一切的巨大蓮花。
這劍光一往無前,似乎沒什么東西能夠攔住它的去路。
石龍,潭水,金蓮,佛光,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這一劍下歸于虛無,偌大深潭,蒸發的一干二凈!
那四周吵鬧的佛音戛然而止,圓空蒼白著臉停下誦經聲,圓凈更是直接口吐鮮血,顫抖著目光感到難以置信。
他很清楚這佛蓮封印有多么強大,可在這道劍光下卻顯得如此弱不禁風,面對長年來的苦修都不曾有絲毫動容的臉上,竟然在這一刻生出一絲驚懼。
任何人都是會感到恐懼的,可苦行僧絕對不可以生出這樣的情緒,因為這意味著長年以來的苦修失去了意義,所以當這一絲驚懼生出,圓凈的胸腹之中便生出了極大痛苦,他甚至難以維持盤坐的姿態,只能勉強趴在地上,身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
圓空和圓能眉頭皺起,目光微黯,當苦修失去意義,日后再想拾起就需要付出困難不知多少倍的努力才行。
伴隨著劍光的消逝,李子冀的身影也隨之浮現出來,他看上去似乎沒什么變化,但木南山還是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到了他的右臂上。
右臂握著劍,此刻卻在顫抖不停,鮮血甚至染紅了衣袖,可想而知剛剛那蓄勢待發的一劍已經超出了李子冀身體的承受能力,最起碼在他如今傷勢未愈的前提下,這威力強大的一劍所帶來的負荷也是極嚴重的。
“想殺你永遠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南山輕聲道。
李子冀道:“很多事情都要比想象中的困難許多。”
木南山沒有再說話,四周的天地卻忽然旋轉了起來,令人眼花繚亂,無法分辨,天與地的位置不停在變,左和右不停交錯,呈現在人眼之中所帶來的后果就是強烈的失重感。
李子冀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朝著下方墜落,他想要穩住身體,下方的天空又變成了大地,突如其來變換讓他不得不強行收斂力量,氣海開始微不可察的震顫起來。
一道穿著黑色長袍的身影就站在他即將落地的位置,木然的目光里燃燒著炙熱的火焰,覆滿全身,然后鋪蓋四周。
不死者一直在等候。
先前木南山幾人封印鎮壓他無法插手,所以就一直站在一側做著準備,在燃燒的火焰之下,黑袍被燃燒殆盡,露出了那一身森然的白骨,就像是沐浴在煉獄中的鬼怪。
他的眼里沒有一切,就只有李子冀,那燃燒的黑色火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根根觸手,并且和之前不同的是還夾雜著腐蝕的氣息。
彌漫在各處的靈氣被蒸發干凈,甚至就連最普通的空氣也被驅除消失,他所站立的地方仿佛成為了一片真空地帶。
李子冀始終在防備著不死者,他眸子里生出劍光斬斷了那些火焰觸手,身體卻落進了那片仿佛真空的地域,體內的血液在瞬息之間沸騰起來,甚至有著撐破血管發生破裂的預兆,身體變得脆弱腫脹,他還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內臟都在發生破裂。
不死者凝視著他,踩踏著焚燒一切的火焰來到了他的面前,探出白骨一樣的手臂朝著他的心臟抓了過去。
這落入真空的不適和瀕死之感,足以為自己創造出殺死李子冀的時間,從那道劍光破空而出的時候,不死者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忽然有一陣風吹拂而過,當真空之中出現一陣風,就意味著那已經無法達成創造真空的條件。
李子冀的身體覆蓋著一層微弱的光,眸子里像是縈繞一層星輝,身體上不適感徹底消失,在不死者的手臂觸碰到他的身體之前,他抬手握住了那條白骨的手腕。
冰冷的骨骼燃燒著炙熱的火焰,凌厲且滾燙,只是卻被李子冀手上凝聚的三卷一悉數壓下。
他看著黑袍少年,三卷一流淌化作無比鋒銳的劍光硬生生斬斷了其手腕,隨即李子冀向前踏出一步,體內靈氣盡數變為漆黑顏色,無數劍光噴薄而出,將燃燒的火焰斬碎,同時也將不死者的身軀斬成數不清的碎屑,如一場白茫茫的雪落滿地面。
但這還沒完,李子冀的動作一刻不停,他身體化作煙塵消散,轉眼便出現在了圓空三人的身前,反手握劍,于天地間撕開一道劍光斬了上去。
圓能就站在他的劍光之前,并未躲閃,而是雙手合十站在那里,肅穆的面容如刀劈斧鑿,宛若匠人雕刻出來的雕像。
他此時此刻,的的確確變成了一尊雕像,并非上次的泥像,而是變成了一尊木像。
長劍斬在木像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木屑如灰塵簌簌落下,但卻將李子冀的劍結結實實的擋在了那里。
風吹起草木。
一片葉子洞穿了李子冀的小腹,帶起一串血花飄飛灑落,木南山站在半空之中,左手掌心五彩光亮變化不停,地面,草木,虛空,數也數不清的攻勢將李子冀掩埋在里面,身處畫圣畫卷之中,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甚至就連最不起眼的一粒石子,都能成為要命的東西。
圓空的身上出現了數道虛影,仔細看去就能看見那是佛主的輪廓,那當然不是真正的佛主,而是圓空自苦修之中所悟之神通,他抬起只剩下一條的手臂,在天地之間化作一巨大的掌印,如山般朝著李子冀碾壓下去。
像他們這樣的交手,短暫的時間能做的事情太多,所有的博弈都在最短的時間決定,容不得半點懈怠。
李子冀身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雙眸子越來越冰冷,越來越鋒利。
桃李春風披在身上,他承受著極強烈的痛楚朝前斬出一劍,他的動作很慢,實在太慢,所以承受的痛苦就越來越濃郁,就連顯化出來若白玉琉璃般的以身化劍都出現了裂痕。
但他一點都沒有加快速度的打算,唯有目光在鋒利之余,多了些許堅定。
一扇門出現在他的身前。
并非是道歸一,而是當初找尋到自己道路之時所領悟而出的入道之門,他已經無限接近萬劍一,當三卷一流淌全身融入到劍光里,當劍光穿透入道之門。
這一劍在畫卷中撕開了縫隙,逼得木南山身形自高空跌落,逼得圓空背后佛光潰散,山岳手掌寸寸崩裂。
李子冀握著這一劍,在天地之間掀起一道強烈的色彩一閃而逝。
他再次斬在了那尊木雕上,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圓能的頭顱自木雕之上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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