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眼底的悲色散去,面容上重新浮現了笑意,他的身體依然站的筆直,就如同當年去到青寧城時候一樣,似在頂天立地。
“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好,天塌之前,有我撐著。”
大祭司微微笑著。
神子保持著盤坐的姿勢微微躬身,輕聲道:“天還塌不下來。”
雖然神教內部爭執嚴重,所選道路也是截然相反,可還沒到你死我活那種地步,何況上面還有教皇大人一直在俯瞰所有人。
大祭司點了點頭,然后道:“大神官那邊派了人去接單弘毅,大概已經猜到你會安排人在回路上截殺。”
安排人去殺死大神官親傳弟子,審判王庭判司這種事情,其實是上不得臺面的,神子這次會這么做,即便是非常了解他的大祭司也感到有些意外。
神子淡淡道:“既然李子冀已經開了口,我當然要做出回應。”
何況,他也必須對大神官的針對做出回應。
大祭司忽然感覺很有意思,以前的神子可是很少會去理會教士團或者審判王庭的:“你認為單弘毅殺得掉嗎?”
神子低頭繼續翻閱著教經,輕描淡寫道:“如果殺不死單弘毅,那就是柯西里的無能,而柯西里絕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無能的人。”
大祭司笑著道:“所以單弘毅一定會死?”
神子點了點頭:“所以單弘毅一定會死。”
長澤神殿距離神山的距離是很遙遠的,柯西里原本打算守在歸途截殺,卻又擔心蹲守錯了路,等不到人。
蹲在神山腳下是一定能等得到人的,可要在神山腳下殺死單弘毅,柯西里覺得這是一件有些困難的事情。
所以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長澤神殿。
柯西里這個名字很怪,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叫這個名字,只是依稀記得,從自己剛剛記事的時候,所有人都管他叫柯西里。
以前他也曾問過大祭司,師兄戚川的名字就很好聽,也很正常,為什么當初要給自己起這么古怪的名字?
大祭司只是笑著說這個名字不是他起的,他也不知道是誰最開始叫的。
所以莫名其妙,不知為何,柯西里就成了柯西里的名字。
他是大祭司的第四個的弟子,年紀最小的一個,二十八歲的四境修士,生性頑皮,吊兒郎當,和懶惰至極的穆小寧對比起來截然相反,他最喜歡的就是整日里四處閑逛,將雙手枕在腦后,吹著口哨哼著小曲兒,漫無目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天黑停在何處便在何處睡下,有時候在山上,有時候在街頭,還有幾次是睡在水下。
如此隨性的柯西里有很多奇葩的特點,比如其中之一,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決定去吃面,那就認真的,仔細得吃完。
決定日落之前走完一座山,那就絕不會早一分,絕不會晚一分。
現在既然決定了要殺單弘毅,那單弘毅就一定要死。
只不過當柯西里哼著小曲兒唱著歌來到長澤神殿的時候,卻發現這里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氛圍里,他能夠感受到所有神教教眾以及信徒的喜悅和激動,但偏偏這些情緒全都被莫名其妙的壓制著,并沒有盡情釋放出來。
最關鍵是,單弘毅不在長澤神殿。
他有些迷惘,找了處角落蹲著,困惑的撓了撓自己的下巴。
不對勁兒啊。
沒聽說單弘毅出發了啊,而且剛才問起單弘毅在不在的時候,神殿教眾好似見了鬼一樣臉色大變,難不成這家伙破五境了?
那自己可真對付不了,也絕不是自己無能。
難道還要去買點禮物提著送過去?
否則見了面多尷尬?
思考了好半天,柯西里張嘴朝著面前路過的老太太鞋面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在老太太破口大罵聲中小跑著離開,還沒等平復下來急促的喘息之后便剛好看見有兩個穿著審判王庭教袍的修士狗狗索索的走過來。
沒辦法,時代變了,單弘毅死了,他們這些原本的狗腿子現在可謂是過街老鼠,被長澤地區所有人唾棄著,走路都不敢挺直腰板。
“二位,單弘毅去哪里了?”
柯西里攔住了二人的去路詢問道。
二人本以為是來找茬的,可抬頭看見柯西里那純潔的目光,以及那身四境修士的強大氣息,當下就是哆嗦了一下根本不帶猶豫的將事情經過來說了一遍。
“死了?”
柯西里驚呼一聲:“我還沒動手,他竟然敢死?”
而且這個叫李子冀的,這么狠嗎這小子?
剛入四境就殺了單弘毅?
這不是搶活兒嗎?
問清楚了單弘毅的尸身在哪里后,柯西里就快速離開了長澤神殿。
李子冀殺單弘毅這件事最開始是打算保密的,可這件事太大,這段時間李子冀到處殺人的事情也根本瞞不住,所以后來上官無敵在詢問過李子冀的意思之后也就沒打算隱瞞。
所以隨著時間流逝,整個長澤地區都知道了單弘毅已經死了的消息,只是目前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回神山。
長寧城里。
柯西里首先見到了上官無敵,上官無敵當然認識柯西里,在震驚之余也猜到了對方的來意,然后便引著來到了單弘毅的尸身處。
“判司大人被李子冀一劍斬殺,事后李子冀飄然遠去,不知去向。”上官無敵簡短的說著來龍去脈,在即將推開放著棺槨屋門前小聲提醒道:“祭司大人,除您之外,破軍大人也來了。”
“哦?”
柯西里挑了挑眉,然后推門進去,的確看見審判王庭的破軍正臉色陰沉的站在單弘毅尸首一側。
破軍并不是大神官的弟子,也不是審判王庭的判司,他是神庭的神侍,地位并不比判司低,這次來這里就是為了護送單弘毅回神山,所以他特意比柯西里更快一步來到長澤。
只是卻沒想到,李子冀比他還要更快。
柯西里臉上露出了標準的笑容,然后活動了一下肩膀,從袖子里抽出了一根木笛,走到了破軍身前站下,干咳一聲。
“滴滴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