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被打開之后會發生什么?
會有一扇門被打開。
伴隨著已經許久年月的木質小門吱呀聲,李子冀的目光看向了門外,數百丈外就是祠堂,這是一處巨大的庭院,很空,沒有任何的裝飾物。
入眼處僅僅只有巨大的青白色方磚鋪就而成的地面,沒有花草樹木,沒有置石,沒有龍雕,就只有一座祠堂佇立在那里。
因為太空,所以顯得肅穆,因為太空,所以當李子冀走過小園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步邁進巨大庭院之中的時候,頓覺一股巨大的壓力和沉重撲面而來。
祠堂放在任何一個家族之中都是最莊重,最不容褻瀆的地方,何況還是衛族這樣傳承了無數年的古老勢力,那座祠堂里埋葬了無數人,甚至在三四千年的積累下來,就連大修行者最少也有幾十位。
經久歲月下所累積出來的勢可以令每一個踏足庭院之中的人感到心驚,去謹慎小心地對待。
氣海之中飛速減少的靈氣停止下來,無定印的禁錮也隨之解除,小園內的風順著敞開的舊木門吹拂到了庭院里,悄無聲息的消融了些許的死寂。
因為足夠空且足夠安靜,當李子冀走進這青白色方磚鋪就的地面之后,那股無形的壓力就越來越強,仿佛每前進一步,所需要承受的壓力就強大一分。
這并非是衛族在故意用這種方法阻攔他,而是祖祠所在之地所天然擁有的某種氣場。
無缺無漏,所以無法前行,現在從小園里吹出了一陣風,只是很輕的一陣風,頓時使得這股迎面而來的巨大壓力為之一清,就好像是緊緊封著的罐子忽然被打開了蓋子。
李子冀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不見,他輕呼一口氣,繼續朝著祠堂方向行走。
身后小園里,已經可以行動自如的衛長青已經快步來到了門口,那雙原本滿是屈辱和憤怒的眸子此刻卻忽然化作了茫然失措。
從松開禁錮開始他就提起了滿身劍意,打算要和李子冀打一場來洗刷剛剛的恥辱,他的腳步越走越快,他的劍意越來越強,可當即將踏出小園那扇門的時候,衛長青還是頓在了那里。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復雜,那緊緊用力的手甚至已經捏碎了舊木門。
從李子冀在衛族門外喊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來到了小園里,他當然聽說過李子冀的強大,所以看見李子冀能走過回廊他并不感到驚訝,也做好了要一番苦戰,甚至最終落敗的準備。
但他唯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那樣的方式眼睜睜看著李子冀走過小園。
那樣近乎于羞辱的方式。
所以他一定要和李子冀打一場,不惜一切代價,他的憤怒幾乎沖昏了頭,可當快要跨過那扇門的時候還是清醒了過來。
死死握著舊木門,死死盯著李子冀的背影,卻終究沒有追出來。
他們差得很遠。
衛長青的心底翻涌著驚濤駭浪,如果今天這一幕沒有真實體驗過的話,他一定不相信自己這個衛族之中年輕一代三境第一人和同境交手竟然連拔劍都做不到。
他望著數百丈外的祠堂,目光忽然間變得恍惚了起來。
他想到了李子冀之前的話,扭曲的榮耀帶來扭曲的修正,衛族依然強大,但是否已經開始坐井觀天了呢?
“只不過就算走過了我這里,想要將那把劍放入祖陵之中,也沒那么容易。”
衛長青復雜的神情漸漸平靜下去,轉身離開。
數百丈的距離實在算不上多遠,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要走一會兒,對于李子冀來說這當然不算是距離。
但他依然走了好一會兒。
因為他走得很慢,衛酒徒那把劍似乎在表達著什么情感,有雀躍,有憤怒,有哀傷。
“姓李的,這把劍已經開始通靈了,要不然你拿著它回去,我給你找個好地方養著,保證十幾萬年后就又是一個奇物。”
奇物腰帶感應著那把劍上傳來的情緒,微微勒緊了些,嘖嘖稱奇。
如這把劍這般從未在靈氣中心蘊養過卻能夠誕生出少許靈智的實在是無比罕見。
這的確已經不再是一把普通的劍了,若是放在一處天生地養的靈氣中心之處,也許十數萬年后也會變成奇物也說不定。
“這把劍只會放入祖陵。”
奇物腰帶嘖嘖兩聲:“可惜了,我還想著等你死了以后我多少也能有個伴。”
十數萬年時間,就算是六境強者也不可能存活如此長久,這奇物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不喜歡,李子冀念頭一動,神魂之力再度將其封印住無法開口。
他來到祠堂之前站下抬頭看著。
祠匾上只寫著簡單的四個大字。
衛族祖祠。
離得近了,那種不容玷污的肅穆之感也更加濃郁。
哪怕李子冀對于衛族這些人的感官并不怎么友好,但對于祖祠這種地方還是秉持著尊敬的。
門緊閉著,似乎伸手就能打開。
但李子冀沒有伸手,因為祠堂外已經走來了幾個人,這幾人都是第四境的修道者,直奔祠堂而來,或者說是直奔李子冀而來。
李子冀轉頭看著來人。
這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些難堪,本以為憑借衛族子弟將李子冀攔在回廊一定沒什么問題,即便攔不住也一定能讓李子冀受不輕的傷,屆時小園中還有衛長青等候,如此定然可以保證李子冀走不出小園。
可實際上發生的事情與他們所想象的大相徑庭。
無論是走過回廊還是小園,李子冀都沒有感到絲毫壓力,這真的是第三境修道者所能擁有的實力?
現在眼睜睜看著李子冀來到了祖祠門前,若是就這么讓他進去,衛族今天的臉就丟盡了。
他們不僅要捏著鼻子承認對待衛酒徒的錯誤,還要承受被李子冀一人打遍衛族年輕一代的屈辱,這是衛族無論如何也不想見到的。
所以這幾位衛族之中的四境執事還是咬牙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