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現在就死在這里的話,武生就必須要答應李子冀的要求,而且絕對不敢反悔。
“想要利用這件事殺墨影,應該不太可能做得到。”陳逸之望著面無人色的武生和楊天,從這二人,包括已經死去的錢步多身上就能夠很清晰看出慶蒼官員與圣朝官員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能力和目光,包括膽識和思考都差得很遠。
小國中不乏大才,但絕大多數都注定不會特別出色,因為自小生長起來的環境造就了一個人的性情和心境,慶蒼如果想要真正的崛起,阻攔他們的不僅僅是圣朝和北海,自身存在的缺陷也是無法撕碎的鎖鏈。
圣朝官員,無論是圣皇一派還是后黨,面對這種情況都能做到慨然赴死,就連那最不成器的李若在知曉注定失敗的時候也還會和李子冀拼命,咆哮著威脅,而不是跪地求饒。
白袍軍押送二人朝著磨鐵城而去,李子冀淡淡道:“我從來都沒打算用這件根本找不到證據的事情殺死墨影,我的目標也從來都沒有變過,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左相呂玄。”
他先前就說過,解決錢步多等人,完全是順帶的事情。
陳逸之問道:“你打算去上京?”
呂玄始終在上京城,如果想要對付他,必須也要去上京城才行,只是李子冀一旦過去,再加上這次被設計坑殺的事情,必定會被無數雙眼睛注視著,想要對呂玄做些什么可沒那么容易。
“我當然要去上京,只不過并非是光明正大的去。”李子冀心里早已經想好了一切:“等回到磨鐵城之后你就放出消息,說我在被右相等人率兵圍攻的時候受了重傷,已經回去汝南休養,去上京城問罪的事情就交由你去辦,此事慶蒼理虧,在朝堂上不用客氣,盡可能的鬧大一點。”
陳逸之聽懂了,他笑著點了點頭:“這是讓我去替你吸引注意啊。”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種事情,最簡單也最有效。
對于要去慶蒼鬧一鬧這種事情,陳逸之還是很感興趣的,之前慶蒼就對他父親陳原動過手,剛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出口惡氣。
同時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最讓人痛快的不是自己占著理,而是占理的同時自己的拳頭也足夠大,就拿錢步多這件事打個比方,倘若是圣朝右相設計坑殺墨影,那么就算是失敗了,慶蒼一方也絕不敢當場殺死圣朝右相,只能捏著鼻子送回來。
“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上京?”陳逸之詢問道。
李子冀看著磨鐵城方向:“不急,我現在還要再去做一件事。”
他可是還記得錢步多臨死前說過的話,在磨鐵城里還有一個人在等著看這里的動靜呢。
只不過,現在唐師一定不在官邸的暗門后面,也一定不在磨鐵城。
新歷三十五年九月三日,磨鐵城發生了一件讓慶蒼國上到廟堂下到坊間無數人心驚膽顫的事情,右相錢步多指使磨鐵城副將楊天假扮叛軍,而后假借清剿的名義意圖坑殺圣朝汝南縣侯李子冀,李縣侯出于對慶蒼的信任沒有防備,不小心中了計策,被一千軍士圍攻險象環生,身負重傷險些身死,幸好武生將軍察覺不對,及時率兵支援,在付出了一千親衛的巨大代價下,這才救下了李縣侯,而重傷的李子冀也被白袍軍護送回去了汝南。
據流言稱,右相的所作所為,是被墨影太子指使的,并且傳的愈演愈烈,雖然沒有實質性證據,可單單是這些傳聞,就足以讓慶蒼朝堂上感到陣陣不安。
同時也在飛速的思考應該付出什么代價才能夠平息圣朝的怒火。
慶蒼百姓也是愁眉苦臉,本來生活在北海與圣朝兩個大國之間就備受煎熬,現在還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擱誰身上能遭得住?
翌日,也就是九月四日,圣朝大夫陳逸之帶著武生和叛軍楊天從磨鐵城出發直奔上京城而去,說是要找慶蒼國君討個說法。
與此同時,汝南白袍軍也隱隱有著蠢蠢欲動的征兆,看樣子好像是做好了隨時要與慶蒼開戰的準備,一時之間,兩國邊境竟然有些風雨雨來的味道。
對于普通民眾來說,這一幕無疑令人十分忐忑且擔心。
對于兩國朝堂上的大人物來講,這又是一次相互之間的博弈和拉扯。
打肯定是打不起來的,彼此心知肚明,但該有的交代你慶蒼一定要給到。
九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不再那么炎熱,到了深夜行走在外面甚至還會感覺到些許的涼意,不知不覺間又已經快要入秋,新歷三十五年仿佛一瞬間又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時光仿佛本就是如此的,就像手里握著的沙,感覺起來很滿,不知不覺間其實早已快要流逝干凈。
西潯本就是個小鎮,到了夜晚人就更少,小街上冷冷清清,從前到后就只有路中央有個在深夜還在開著的面攤。
街上沒什么光亮,兩側挨著民房,并沒什么商業化的建筑,甚至就連最基本的客棧茶樓在這條街上都找不到什么影子,所以來往的人也很少,人們口中都很喜歡這種淳樸原汁原味的小鎮建筑,可真正走過的時候卻還是喜歡能夠更方便接觸各種事物的地方。
一條街上有吃有喝有玩有景,那一定比無吃無喝無玩無景的地方更吸引人。
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夜深人靜時候喜歡安靜,早上睡醒睜眼便要去圖個方便。
所以深夜里這個面攤里的客人很少,搭眼看去就只有兩個。
做面的是一個老婆婆,也許是年紀真的大了,目光有些渾濁,身材看上去有些佝僂,就連煮面的動作也是顫顫巍巍的,不如年輕時候那樣利索。
不過面條的香氣倒是十分濃郁,聞起來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兩個客人一前一后來到的面攤,一定是彼此不認識的,但現在這兩個不認識的人卻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