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不錯。”
歐陽梨花靠窗倚著,打斷了正在不停感慨的蘇起。
周池沒有去南林居治傷,而是自斷右臂用以永生銘記今天與歐陽梨花的這一戰,在很多人眼中看來似乎并不能夠理解,蘇起也為之頗感遺憾。
但小劍仙很欣賞,他知道周池自斷一臂是為了變得更強,只有擁有這樣永不屈服的心才能夠成為至強者。
周池擁有這樣的心性,他很期待下一次交手。
秦政的話向來不多,尤其是親眼見到了歐陽梨花與周池之間的交手,他開始思考自己所差的究竟是什么,從成為武夷山弟子到如今,他在修行上從未怠慢過,他的天賦也毋庸置疑。
在圣朝當中,他毫無疑問是四境修士之中的最頂尖強者。
可還是不如周池,還是遠遠比不上三公子。
到了他們這種層次,天賦之間的差距其實并不會太大,三公子之所以能被尊稱為三公子是因為他們在天賦異稟的基礎上都找到了自己的路,并且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的走了很遠。
這條路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甚至就連這條路到底是什么,長什么樣子,有什么感受,也是沒辦法說的清道的明的,找到了就是找到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自己的路是什么呢?
秦政這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你就不要思考了,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蘇起當然知道秦政在想什么,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瞇瞇的調侃著。
二人沒什么交情,可這一路走下來多少也多了點交情。
秦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事實證明了朋友多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再多的朋友也比不上小劍仙的一把劍。”
蘇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那里。
這話說的沒錯,蘇起自認為朋友很多,比如私交甚好的周池,但周池卻還是出現在了鳳凰城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歐陽梨花沒什么朋友,但只要他出現了,從鳳凰城到長安城這一路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攔路。
軒轅寧和陳三兩個人的心路歷程變化可以說是跌宕起伏,從一開始出百歲城的風聲鶴唳,再到現在的興奮不已,能護送李子冀他們已經覺得十分榮幸了,現在竟然又和這么多的大人物坐在一起,尤其還有三公子之一的小劍仙。
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殊榮,即便是此番回去沒有得到任何獎勵他們兩個人也覺得這一趟不虛此行了。
“那個,歐陽公子,下官有件事一直十分好奇...”
軒轅寧看著歐陽梨花,他已經憋了一路,現在終于是忍不住想要問出來,畢竟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有下次了。
小劍仙回頭看著他,笑道:“什么事,但說無妨。”
對于這兩位能夠摒棄生死護送李子冀的武差,他也有著不錯的感觀。
軒轅寧搓了搓手,有些不太好意思:“下官想知道,三公子之間最強的是哪一個?”
聽到這個問題,馬車里所有人的耳朵都是跟著動了動,顯然不僅僅是軒轅寧好奇,就連崔文若蘇起等人也都很想知道。
三公子之間并非沒有交過手,但那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就只是簡單的切磋比試,沒有說像和周池那樣真正鐵了心要分出勝負高低。
而三公子之間各自所擅長的領域也截然不同。
在圣朝,天下人對于三公子分別有著不同的評價。
小劍仙隨心自意,莫測高深。
洛神都霸道難擋,神域無雙。
周志心與道融,大道至簡。
看起來三人似乎各有各的長處,真要說誰能夠力壓另外兩位,好像都不太可能。
歐陽梨花對這個問題并不詫異,因為很多人都問過他這個問題,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當然是我,難道是他倆?”
這個答案倒是讓馬車眾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不知道是真的如此還是小劍仙自信之語。
也許同樣的問題拿去詢問洛神都和周志,得到的答案也是他們自己。
“不要太放松了,現在還沒到長安城呢。”
聽著車內幾人閑談,歐陽梨花開口淡淡說道。
馬車現在距離長安城還有兩千五百里,兩側是一望無盡的平原,前方遙遠處隱隱能看見一座山脈。
崔文若皺著眉:“歐陽公子的意思是,還會有人出手?”
秦政和蘇起慕容燕幾人的眉頭也是跟著皺了起來,現在小劍仙在此,可以說四境修道者出現攔路的可能性根本沒有,那么就只能是大修行者親自出手了。
可此處距離長安城只有兩千多里,毫無疑問三千院的師兄一定看在眼里,甚至就連都衛禁軍統領少典都有可能一直在關注著。
誰這么大的膽子現在還敢出手?
歐陽梨花望著窗外,微笑道:“當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無論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來的。”
國公府現在就是走投無路的那個人。
馬車還在繼續不急不緩的走著,一路走來妖馬身上的肌肉似乎更健碩了不少,只是車內的氣氛此刻已經不再如先前那般輕松。
明明距離長安城已經越來越近,可眾人的心反倒是越來越沉。
天上飄起了雪花。
皚皚白色遮蔽了兩側平原,就連前方的山脈似乎也變成了一座雪山。
天空陰沉著,冷風吹動車簾不停搖晃。
歐陽梨花已經走出了車廂到了外面,他站在一匹妖馬的背上,目光定定的望著山脈兩側中間那條不寬不窄的路。
雪花與風繞其周身緩緩飄灑。
歐陽梨花的雙目之中生出了一絲青色,像是青煙在眼瞳當中一閃而逝。
與之一同亮起的還有他手中的那把劍。
無形的天地之間飄落的雪花似乎突然變得密集起來,他一劍斬在了無數雪花之中的一片。
那片雪花并沒有碎,而是陡然爆開釋放出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
這是大修行者的力量。
歐陽梨花的身體被不停擊退,硬生生撞翻了妖馬,撞碎了馬車,但他仍舊握著劍,仍然擋著那片雪花。
他的目光堅定且狂熱。
那道來自于傳說中的劍意再度閃爍出現。
雪花中爆發出來的力量終于被徹底阻擋下來。